?”
楚喻不想提。
黑暗里,却有手指触碰到他的鼻尖,随后移到眼下,将他眼尾的濡湿拭干净。
指尖带着温度,楚喻微微瑟缩,觉得仿佛被火星烫了一下。
陆时嗓音很轻。
“我听见你在喊妈妈,问她为什么要放弃你,还哭了。”
果然是个小哭包。
最难以袒露的那一点心绪,被毫不委婉地揭露出来。
陆时仿佛利剑长戈,用锋利的刀刃,掀开最血淋淋的那一道伤口,不给楚喻半点躲避与喘息的机会。
楚喻没说话。
他侧躺着,双腿屈起,蜷缩——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许久,楚喻才轻声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专心专意的,满心投入的,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
“满以为,证明给她看,我很厉害,就能让她对我改观。但实际上,她早就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就高高在上地进行宣判,彻底放弃我。她根本连一眼也不会再看我。”
他压着嗓音,迷茫又自嘲。
“可是我呢,自以为是,非要卯足了劲儿,一口气,冲到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了,才清醒,才认清现实。”
“像个笑话,真的太可笑了。”
“你觉得自己很可笑?”
陆时问他,“还记得跟你说过的吗。”
“嗯。”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准哭。
黑暗里,陆时的嗓音冰泉一样,泠泠地撞在耳膜上。
“既然定下一个目标,并愿意去做,那就要认清这其中的风险。有些事,并不是你去做了,竭尽全力地去做了,就能达到预想中的目标。”
陆时停下话,嗓音沉如深潭,“得到一个答案和结局,终归比,走在漆黑的路上,无论怎么做,出口都遥不可及,那种无望的无力感要好。”
楚喻觉得,陆时似乎是在说他自己。
他第一次听见陆时用这样的语气。
没敢问下去。
楚喻本能地意识到,这是陆时的禁区,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区域。
翻过身,平躺在床上,楚喻望着天花板,隐隐能看清顶灯的轮廓。
他胸廓起伏,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不了,对吗?”
“嗯。”
“我以为,比起被放弃这件事,你突然变成需要吸食人血的怪物,会让你更难接受。”
楚喻奇异地被安慰到了。
对啊,我都要靠吸血才能活了,还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这段时间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一旦暂时将自己说服,楚喻就打了个哈欠。
他裹紧薄被,很快就昏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楼下的喧嚣还没起,魏光磊就敲响了陆时家的门。
隔了一会儿,门打开,陆时站在门口,眉间压着烦躁。
知道他起床气重,魏光磊赶紧亮了亮手里端着的东西,“我妈熬了汤,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特别香。她让我立刻马上给你端过来,不让你错失这热气腾腾的美味!”
陆时让开身。
魏光磊进门,“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陆时打断,“不要说话。”
“啊?”魏光磊没明白,觉得,他陆哥这起床气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
陆时懒得解释,指指卧室。
魏光磊奇怪,两步过去,在门口看了一眼。
床上,鼓着一团隆起,一个人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半边侧脸,裹紧被子,正睡得很熟。
是楚喻。
好看的人就是睡着了也好看,魏光磊琢磨着,把这场景拍下来,随便扔电视上,估计都能用来给床垫枕头什么的打广告。
他刚想去问问陆时,小少爷怎么睡这儿了,往回撤的视线突然定住。
“我日。”
魏光磊无声地骂了句粗口。
他视线停在楚喻露出来的手上。
挺白的手指,正攥着一件衣服,灰色。
陆时满打满算,衣服没几件,换着穿。
魏光磊记得清楚,他陆哥有两件灰色T恤,纯棉,他们一起买的,被陆时拿来充当睡衣。
现在,其中一件,挂在阳台上晾着,被风吹来吹去。
另一件,楚喻正攥着睡觉。
再回头看陆时身上套着的白T恤,魏光磊脑子里蹦出一点想法,但又不太明确。
凑过去,魏光磊放低嗓音,小心问陆时,“陆哥,小少爷手里抓着的,好像是你的衣服?”
“嗯。”
陆时眉眼淡淡,压着点儿没睡醒的躁意。
“他睡沉了,攥着我衣服不放,干脆就脱下来,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