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月并不是一个妙语连珠的人, 从她与太后的对话中能看得出来,所以后来她们就陷入了一问一答的模式。
她一字一句反复斟酌,回答得艰难。
太后却是惊讶极了, 不管她问到什么, 这小娘子都能说上几句, 无论天文地理, 还是农桑耕种,她都了解一些, 虽然算不上精通,但足以看出来见识颇广。
太后于是对她更喜欢了几分。
问完了想问的问题,再说了几句客套嘉奖的话,太后终于肯放人了。
她又问道, “你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
许乘月如实回答,“民女不敢居功,那些方子并不是民女研究出来的, 只是拾人牙慧, 将它们挪用到了自己的书上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
太后又说:“我才不管那些。原书不被人所知, 你将它们写出来,让许多人知道,并发扬光大,就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两人又推拒了几句,许乘月最终还是接受了。
不得不说太后真的大方,她的赏赐完全抵得过许乘月话本挣的那些钱。
太后还有事要忙,于是许乘月没有久留,说完话之后先行告退了, 小内侍再次引着她往皇城门走去。
不同于来时的紧张,和太后谈完话之后,许乘月心情放松了许多,也有闲情打量起了大明宫。
它是大唐的中心,在此聚集着控制整个大唐经济民生,天下大事的人。
出了宣政殿,她看见了平日举行朝会和盛大仪式的地方——含元殿。它聚集着大唐最顶尖的工匠的心血,建得非常恢宏大气,虽然只能在殿外看上一眼,不能进去,但已经让她心生满足。
继续前行,许乘月看到了其他处理政务的地方,应当是中书省之类的。
她藏在帷帽底下的眼睛,四处巡视观察着,怎么着也相当于一次旅游了,还是不收门票的那种,这不得看个尽兴。
虽然眼睛动得欢快,但是她的头没有转动分毫,看起来一副安分守己,仪态端方的模样。
远处有几个人影,不知道会不会是哪位相公,朝廷大员。
许乘月好奇地扫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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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平处理公事久了,坐得腰酸背痛,便与同僚一起到外面走走,活动舒缓筋骨,两人边走边闲聊,活动得差不多了,准备往回走。
就看到一个小内侍带着个女子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许安平皱起眉头,“怎么有女子往前朝来了?成何体统?”
“谁说不是呢?以前好歹还会穿个男装,遮掩一下身份,现在光明正大,连男装也不穿了。”同僚跟他一样是个老迂腐的,附和着痛心疾首地说。
随侍在二人身边的小内侍很机灵,听到他们的话后,上前为他们解惑。
“您二位可能不知道,那位女郎应当就是前不久横空出世,在长安非常火热,风头大盛的月明。”
他们这些内侍关系网庞大,消息灵通。
许安平一听这话黑了脸,“太后愈发荤素不忌,什么人都召见。月明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大明宫?”
他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但月明的名头他听过,写的是些不着四六的荒诞之事,跟学问一点不沾边,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破东西也能在长安城中流行起来。
之前还有小御史想要弹劾,可惜大唐不因言获罪,只要不是宣扬谋反或□□,其他的书籍不管再怎么出格,也没有办法封禁。
这让许安平直呼世风日下,现在看到她本人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更不用提她还是个女子,不好好在家学习三从四德,练习女红,竟然跑出来做出这种事情。
不行,他改日一定得找太后好好说道说道,其实祸根在太后身上,要不是她带头,天下女子也不会成为如今这般模样,看看现在都是些什么事?!
但凡是个贵族女眷,都能对国家大事掺和上一脚,长此以往,大唐的根基恐怕要被她们毁了,乃是灭国之兆呀。
算年份太后早该还政于陛下,可她却迟迟没有作为,眼看是贪恋着手中的权势放不下了。
他就知道当年先帝本不该让太后摄政,如今天下到底姓李还是姓武啊?
该说不说,许安平的同僚果然和他是一个德行,看到他摇头叹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现在宣政殿里坐着的原本应当是陛下,可惜他却——”
“唉,我多次劝谏陛下与太后,他们都不听,也不知道陛下是无心还是故意为之。”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哀愁。
从远处路过的许乘月并不知道有人对她心生意见,她的腿快要走断了。来的时候心情紧张,还没感觉有什么,甚至觉得路太短了。
现在一放松,立马就意识到这段路确实很长,她恨不得立刻坐上马车。
出了皇城,回到暂住的宅子之后,许乘月紧绷的大脑,终于得到了放松和休息。
没过多久,宫人将太后的赏赐全部送了过来,动静吸引了不少周边的邻居探头探脑地偷看。
吕鸿卓找到这一处地方,跟洛阳城是差不多的,周边住的都是有钱的商人,他们跟权势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