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痘的效果让整个伦敦惊讶和欢呼, 尤其是在一个极力抵制牛痘的神父——他劝诫教徒们不要相信这种“邪门歪道”,自己最后却患了天花, 而从不听他布道的人却接种了牛痘,安然无恙之后,人们开始了新一轮狂潮,每天排队接种的人们超过了上限,以至于凯瑟琳不得不同意将那头患了牛痘的奶牛从里士满弄过来提取脓液, 而城堡中的侍女们也要每天随时准备痘痂和脓液。
那个叫伯蒂的小伙子居然顽强地扛过了天花,出乎意料,他确实没有倒在病魔的铁蹄下, 这下他感觉自己同时受到了上帝和国王的青睐, 他并没有离开病区,而是满怀激情地宣扬信心,这比什么都管用, 病人们只要看到他,就被激励了,他们积极配合医生们护理, 隔着栅栏向亲人们宣告他们一定会痊愈。
他们喜欢唱歌,从天佑国王唱到天佑王后, 尤其是当凯瑟琳坐在那里给他们清洗脓毒的时候, 他们充满感激地唱歌,表达对凯瑟琳的爱戴之情。
“没有一个可爱的女士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一个老人在接受清洗的时候感慨极了:“何况她还是尊贵的王后,如果我能活下来, 在国王和她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定要亲手送上鲜花,和对她真诚的祝福。”
就在凯瑟琳专心清理的时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穿行进了人群中,他盯着凯瑟琳的背影,露出窃贼一样无耻的目光,他早有准备,挤掉了下一个排队的人,很快就坐到了凯瑟琳的身边。
凯瑟琳刚刚抬起头来,就看到这个男人忽然口吐白沫,癫狂地抖动着,仿佛浑身痉挛了一样,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喊大叫,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凯瑟琳直觉这家伙在欺骗人,没有任何一种痉挛能剧烈抖动成那样,在抖动的时候还能发出清晰的声音,指责凯瑟琳:“女巫!女巫!”
他的眼白在努力往上翻着,看得出来很用力,像一条游鱼在干涸的陆地上翻滚,“女巫对我施了诅咒!她带来了诅咒、疾病和死亡!上帝啊,保佑我不受这个女巫的诅咒!”
人群被这一幕惊呆了,但有人很快就冲过来,将他制服:“这人发了癔症!”
众人对他称呼凯瑟琳为“女巫”很恼火,“她是王后!说她是女巫简直是太荒谬了!”
“把这个不明来意的家伙摁住!”他们呼唤巡逻官:“这家伙突然闯入病区,莫名其妙就倒在地上,看上去不怀好意!”
凯瑟琳冷眼看着这个人依然卖力地演出着,病区的人对他的把戏看得一清二楚,但不远处还有渐渐聚拢、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他们似乎对女巫这个说法畏惧不已,他们神色紧张,远远观察着、低声私语着。
“让我来看看他发了什么病,”凯瑟琳就来到他身边:“说不定我有办法能治好他呢。”
“小心,”病人们既然没有放过这个可疑的人:“他一定是个骗子!”
凯瑟琳抓住他的胳膊,装模作样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睑和舌苔,这个家伙似乎还想冲着凯瑟琳吐唾沫,却被伯蒂捏住了腮帮:“你是存心来捣乱的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了,”凯瑟琳却道:“这是一种复杂的、神经系统方面的病症,他的脊柱出现了问题,导致神经不受控制、肌肉出现了痉挛,思想混乱,意识不明……没关系,让我来给他治疗!”
凯瑟琳让人将这个装病的家伙翻了过来,“拿刀子来,没有刀子用匕首也行!他的脊柱上有个寄生虫,让我剖开他的脊背,将虫子挑出来!也许这虫子还会跑到他的肠子上,但没关系,我会把它找出来的,再准备个木桶接肠子!别让那玩意流的到处都是!”
他们手下的人抖动地更厉害了,嘴里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女巫!你敢……你当众杀人,杀人了!”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被凯瑟琳握在了手里,她的目光坚定,只是稍稍比划了两下,看上去就确定了虫子的位置:“在这里!”
那匕首落下去的一刹那,这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翻身而起,屁滚尿流地死命奔跑着,就仿佛身后的凯瑟琳真的会提着匕首追杀他一样。
“瞧,”凯瑟琳轻快地将匕首插在地上:“这不就好了吗?”
众人发出震天动地的笑声,“骗子,混球!”
这个家伙匆匆从病区跑出来,他脸色又红又白,充满了惊恐和耻辱,他换了一身衣服就赶到了温彻斯特教堂里,他就是金斯莱主教派去捣乱的一个神父。
“主教大人!”这家伙露出恼怒的神色:“计划失败!那女人让我出了丑!她不吃这一套,而且人们居然都相信她,将我像过街老鼠一样轰走了!”
“所以你没有完成你的使命?”金斯莱主教缓缓回头。
“这件差事可有点难度,”这个神父不甘道:“谁能料到那女人如此油盐不进呢!”
“我对你说过,”金斯莱的一张脸隐藏在阴影中,他低低道:“不管你完成差事与否,你都不能来教堂见我,你忘了吗?”
“我只是过来报信,”这神父看上去仍旧处在懊恼中:“也许我们要换个方法,不如我们将她骗出来,在路上给她教训,玷污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