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越州城。
一栋三层的洋楼, 最顶层的房间窗帘紧掩,外面看不到里面, 但站在窗边从缝隙处看窗外, 楼下的情景却能一览眼底 - 洋楼的对面就是越州城有名的福禧大饭店, 每日里看饭店门口出出入入,来往的都是越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 这样看上一段时间,就连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都能收入心中。
此时的窗边就正立了一个黑衣男子,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外, 看着大饭店门口那里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不,他看着的应该不是那辆黑色轿车,而是轿车旁一对外貌十分引人注意的情人,男子英武, 女子绝美,两人手拖着,看得外人心中各色滋味都有。
两人行到车旁, 一个随侍上前拉开了车门,那女子抽手就要上车, 那男子却是拉过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才放开她的手, 一直看着她上了车, 才行到另外一侧上车。
莫真看着黑衣男子莫测难辨的面色,待那轿车驶离再看不见踪影,他才道:“殿下,传闻中廖三对她的小未婚妻十分娇宠,看来果不其然。”
男子回头,相貌俊美,但面上却是一片阴郁之色,赫然正是本应该在美国的陈澈之。
他看着莫真,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是也不是。”莫真道,“你应该也已经得了消息,我们的货物在港口被廖三的人扣下了 - 这批货物对我们十分重要,燕北那边,若是我们没有这批货物的补给,就只能是束手被打的地步了。”
陈澈之冷笑,他道:“你们不是靠着日本人吗?日本人想要你们做他们手上的工具,难道还不提供补给不成?”
莫真面上的羞恼一闪而过,然后端着脸似有些悲屈道:“殿下,殿下此言差矣,我们和日本人只是合作关系,相互利用,现在燕北的情况殿下不是不清楚,新政府不作为,乱象横生,当地的人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我们借着日本人的势力恢复帝制,至少可以恢复燕北正常的秩序,尽我们之力保护他们,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
陈澈之讽刺的笑了笑,不过却并未就此事跟他辩驳 - 你去和一个经年的毒贩子说鸦片的害处,然后听着他睁眼说瞎话,有意思吗?他转而道:“那批货物既然已经到了廖三手上,你还想要怎么弄到手?”
莫真道:“那批货物刚被扣下,廖三刚从香港回来,下面的人怕是还没有通报于他,他明日就又有事赶去京城,只要能拿到廖三的批文,在他从京城回来之前将船开走,他也再追不到了。”
陈澈之看着他眯了眯眼。
莫真就续道,“廖三行事谨慎,外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只不过是人就总有软肋,你看到了,你的那个外甥女就是他的软肋 - 听说你那个外甥女连他的书房都能直入的,想来若是她出手,拿到盖了他印鉴的批文也并非难事。”
陈澈之的瞳孔收缩,然后冷笑道:“看来若是尹小姐想要拿你的什么公章印鉴也是轻而易举了?”
莫真哈哈大笑,他道:“殿下,您是在说笑吗?尹小姐之于我,和云小姐之于廖三,那能一样吗?世人谁不知那云小姐就是廖三的心肝肉,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护得密不通风的。不说是你那个外甥女,当初我想劝明舜兄还有泯之请殿下您回来,那廖三都要横插在其中,不知费了我多少的精神......尹琪那丫头,殿下,您若是喜欢,我就是把她送给殿下眉头都不会眨一下的。”
陈澈之听得心头厌恶至极又堵得难受,再不想在此地待下去,冷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不必再插手了。”说完也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就往楼下去了。
他刚下了楼梯行了两步便看到了拐角处靠在栏杆上穿着白色学生裙打扮清纯但眉宇间妆容又极其妖娆的尹琪,她看到他,就对着他笑了笑,眼角的水光像是能印到人的心里,看得人心一颤一颤,可是陈澈之却是像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目光不过扫了一下,便冷着脸下楼去了。
尹琪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莫真道:“还不上来,怎么,你还当真看中了我们这位殿下不成,呵,他的皇妃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得了的。”
尹琪慢慢上了楼,也没计较莫真先前说的“您若是喜欢,我就是把她送给殿下眉头都不会眨一下的”- 她若是计较这些,这日子早没法过了。
她只行到他身边,坐下,问道:“我去香港大学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她借着他,从京城跟着来到岭南,为的不过是这个。
莫真听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她,像是能刺穿她一般,道:“你求着我让我把你带到越州,为的不是想看你那妹妹的好戏,为的是借着读书的名义,想要摆脱我吧?”
尹琪被他捏得生疼,可却并没有挣扎,她道:“我在京城已经就快活不下去 - 你大概不知道我那个继兄对我做的事情吧,所以我想要在这里读书,有什么不妥吗?你说了,把我送出去你眉头也不会皱一下,那让我去香港,又有什么不妥呢?你留我在京城,我不愿做日本人的情人,不愿做你们公共的情人 - 我要走,有什么不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