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都督,有句话叫一见如故,我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来,今日只管喝酒!”
李元忠拿起酒壶就喝,气吞万里如虎,却没有提更多的事情。
陈元康和崔孝芬二人,都是暗暗叹息。哪怕平日里豪爽大度的李元忠,也不会以“个人喜好”,来做重大决定。
刚刚刘益守的回答不能说不精妙,甚至其战略战术颇有可行性。只是,难道就凭你一番话,人家就把全家人的性命,自身的前途都交到你手里吗?
刚才别人只是试一下你的成色罢了。
“李大哥救困扶危,乐善好施。又能带领乡里抗击葛荣乱军,当真是英雄人物,中流砥柱。来,小弟敬大哥一杯。”
刘益守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之后又连喝两杯。这酒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浊酒,味道挺差劲的。他感觉李元忠就是纯粹喜欢喝酒,而对酒水的品质本身并无特殊的要求。
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也不像是看起来的那样粗鲁,人家心里明白着呢!
知道事不可为,刘益守也没有提崔氏那些部曲的事情,四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特别是崔孝芬见多识广,说了很多南面的见闻,当年他在北魏的两淮之地混过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不喜欢长期外调,就打报告让皇帝把自己调回了洛阳。
这“酒席”虽然简陋,倒也吃得开怀。一直到傍晚天色渐渐黑下来,刘益守才搀扶着喝多了的崔孝芬离开李府,而陈元康说李元忠喝多了,他要照看照看,便留了下来。
等刘益守他们走后,“喝醉了”的李元忠,马上就醒了过来,跟陈元康在书房内密谈。
今天这场酒局,显然是双方互相试探互相观察的契机。至于李元忠要如何决定,今日肯定不会有明确结果。
这就跟相亲的两个人很难见一面就立刻去领证一样,除非之前就是男女朋友。
“我观此子面相,应该是死人之相,亦是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颇为不凡。他的经历一定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看着陈元康的眼睛,李元忠沉声说道。他年轻的时候,母亲得病,所以李元忠一不做二不休,自己钻研起医术来!
在学医术的同时,他顺便也学了些许阴阳术数,观人面相之类的杂术。他看到刘益守的第一眼确实是“惊为天人”,却不是因为对方俊朗的外表。
“这么说来,你也看好他咯?”
“别的不说,此人头脑冷静,哪怕是考校他怎么击败葛荣,亦是有条有理,不慌不忙。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循,就算他没有系统的学过兵法,只要历练几年,估计就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出类拔萃不在话下。
只是……可惜了。”
李元忠长叹一声,并没有言明到底是哪里可惜。
“有时候,你一出生所处的位置,就是别人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的。那个人无论在背后怎么追赶,也很难追上你。你可以说这是上天的不公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元忠颇有些惋惜的说道。
陈元康却摇摇头道:“昨日高阳王元雍还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今日他就已经变成了冢中枯骨。你以为如何?”
他显然不认同李元忠说的那种“门第决定一切”的观点,而是更倾向于“王侯将相宁有种”。
“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只是,高敖曹会认同这个么?无论刘益守有多大潜力,至少现在,他是很弱的。”
李元忠反问道,陈元康不答,也没法回答。一个在说现在,一个在说未来,二者不可同时讨论,要不就是耍流氓了。
“这样吧,崔暹是个大顽固。要是他愿意到刘益守军中,我就把崔氏的人马,砍掉一半,作为崔暹的亲兵,跟他一起走。另外一半,我还给崔氏,反正肉烂了也是在崔氏的锅里,他们不会有意见的,你以为如何?”
崔暹是文人,不会打仗,完全没法掌控那支私军,哪怕只有一半。崔暹到了刘益守那边,后者就可以想办法将这支队伍拉拢过来。
这算是李元忠卖个人情给刘益守,而他本人,则不会跟着刘益守一起,因为他身后还有赵郡李氏,这跟于谨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于谨身后连根毛都没有,某种角度说,他跟刘益守一样,在这个年代都是属于草根的一类人。
“说来说去,这不又扯到女人上了嘛。”陈元康叹了口气道:“我看刘益守不像是为了手下大军去对女人耍手段的那种人,崔暹又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这下完蛋了。
本来还以为你李元忠有点担当,没想到为了不得罪高氏,你也开始耍滑头了。”
陈元康理解李元忠的难处,却鄙视对方的首鼠两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元忠哈哈大笑,随即摆摆手说道:“这就是天意嘛。女人啊,有时候做事完全不讲道理。但有时候她们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比男人还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