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
段景卿突然的来电将一切搅得一团糟。
季枝宜先前答应了段元棋一起去吃晚餐,眼下看来,对方怕是已然没了那阵兴致。
房间里没有开灯,傍晚昏黄的夕阳从百叶帘的缝隙下挤进来,幽弱地在地毯上铺出仅有的光亮。
段元棋背对着房门躺在床上,季枝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喊到:“小元……”
季枝宜没有办法否认自己在听见段景卿将计划戳穿时本能的猜忌。
他以为是段元棋告了密,毕竟只有他与对方两人知道那场尚未开启的纽约之行。
“小元……”
季枝宜走近了,挨着床沿蹲了下去,他将小臂搁在段元棋的枕边,食指探向前,好轻地戳了戳对方的蝴蝶骨。
“对不起,小元。”
他凑在段元棋的脑后道歉,温热的呼吸随着话音飘出来,粘上皮肤,停在少年的耳畔。
段元棋的耳廓控制不住地烧红起来,一点点染至耳垂,变成若有如无的痒,伴着残余的愤懑,一同爬进了心里。
“现在道歉做什么?”段元棋明知故问,“怕我告诉爷爷奶奶,害你见不到旧情人?”
“不是的……”
季枝宜否认,却又实在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借口。
他的确想要为先前的事而道歉,可段元棋这无心的一句,恰好戳正中了他不曾说出口的担忧。
段家夫妇或许在最初质疑过段景卿想要带季枝宜出国的初衷,然而后者乖巧纯真的表象成功掩饰了他秘密的,对段景卿的私欲,让两位老人自始至终地对他展现出信任与宽和。
季枝宜不能失去这样的助力,一旦段家夫妇对他的存在产生了反感,别说想要再次见到段景卿,就连眼前的段元棋都会彻底退出他的人生。
天色愈发暗了下去。
地毯上昏暗的暖调被更为模糊的暮色替代,朝床边爬过来,在空气中遮上了一层雾一样朦胧的光。
段元棋在那句讽刺的回问后便不再说话。
季枝宜毫无效力的反驳没能让话题继续下去,反倒将两人推向了尴尬的沉默。
他等了一阵,大抵只是数十秒,却被惶惶而至的焦躁衬无比漫长。
季枝宜想不出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也找不到让段元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方法,末了就只好攀住对方的肩膀,忐忑而不知所谓地奉上了一个吻。
他温驯地舔舐段元棋的嘴角,少有地主动将掌心贴了上去。
对方的碎发随着这个吻愈发变得凌乱,渐渐被额头上细密的薄汗沾湿,在深秋的夜里产生出夏日才有的暑气。
季枝宜衔着段元棋的唇瓣哼笑,用他微凉的指尖拨开对方额前的发丝,顺势往后一捋,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身上找出些许段景卿的影子。
十八岁的少年有最纯粹的爱欲,季枝宜不去主动结束这个吻,段元棋便根本无法逃脱,只能被本能困在对方的掌心。
他将季枝宜的腰扣得很紧,明知对方是在用段景卿的喜好取悦自己,也还是让这样荒谬的举动进行了下去,沉溺且隐忍地随着对方的动作喘息。
段元棋要到最后才想起推开季枝宜,他红着脸往床头的方向退了一些,心口不一地盯着对方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
季枝宜的脸颊染着低烧般的绯色,眼波则在夜色间漾出晦涩的靡丽,他的嘴唇红得好像樱桃终于熟透的果实,仿佛即刻就会溢出甜蜜的汁液,在渐热的空气中成为邀请采撷的暗示。
段元棋出神地凝视着对方,分明所有的逾矩都已在前一秒钟暂停,他却还是控制不好心跳,只能听它在胸腔里混沌地发出轰响。
季枝宜的气息实在离他太近,段元棋无从躲避,更无力抵抗。
哪怕已然不再有任何一点触碰,后者也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轻轻垂下眼帘,抬手捻掉了挂上睫毛的稠浊。
“小元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段元棋腹诽对方的不知耻,仰着那样一张脸便迫不及待地向他靠近。
他并不立刻回答,而是先伸手托住了对方的脸颊,用拇指慢条斯理地揩,恶劣地将季枝宜的脸抹得更脏。
他玩够了也还是不愿意停下,将虎口从下颌挪到喉间,稍稍地收紧了,冷着声警告到:“我不接受!不许亲我了!”
“真的?”
似是看出了段元棋的口不对心,季枝宜的神情要比先前松弛不少。
他敛去了从那通电话结束后延续的拘谨,转而带上些玩味,根本不去想从对方手中挣脱,干脆撩人地将双臂支到段元棋的腿边,猫一样轻巧地俯过去,贴着对方的耳根,悖逆地留下了一道齿痕。
段元棋克制地紧绷着,矛盾地燥热且僵硬,他的缄默根本不算是在闹脾气,季枝宜的动作变成了未知的魔法,反复对他施加,叫他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念头去回应。
劳德代尔堡的秋夜没有夏日的炽热黏腻,段元棋的房间却隐隐渗入海风中潮湿的咸腥。
他无知无措地垂眸,小狗似的用鼻尖去蹭季枝宜的侧脸,后者已然留过锁骨的长发轻飘飘坠向鼻梁,带来独属于季枝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