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三个月的交易,但沈畔在老板那儿只工作了两个多月而已。而不知为何,这两个多月她长了五斤肉肉。
老板诚恳的说:“沈畔,你这种体型的人胖一点更好看。”他还颇为可惜的看着沈畔纤细的手:“这里应该再肥点,肉乎乎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气得沈畔一整天没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她宁愿把要说的话打成纸稿发传真。
深秋的某一天,老板深夜十一点半给她打了电话。
“我在警局楼顶。”他懒散的说,“沈畔,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于是沈畔揣着兴奋至极的心情一路飞奔到警局,再费力爬上楼顶。老板独自一人等在那儿,深秋冷冽的风吹起他绑在耳后的长发。
今天的老板很异常,他竟然穿上了一套黑色西服,手里是一大捧纯白的野百合。他很少着装正式,此时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儿,敛去了身上的可怕气势,第一次让沈畔意识到一点:他其实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沈畔把手扶在膝盖上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抬头与他对视。她说不清急速跳动的心脏是否只是因为运动剧烈,沈畔不熟悉那种感觉。
“老板,你说的,我的愿望……”
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剂递给她。
“这是我专门研究出来的一种致幻剂。”他淡淡的说,“服下它,你会遗忘你所有的过去。然后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催眠术,你就能成为这个人。”
沈畔呆呆的说:“这个人?”
“沈畔,在首都某金融公司工作,毕业于首都大学。”老板递给她一沓资料,前面所记述的基本与沈畔本人的经历没有任何不同,证件照也是她的照片,“你有一对很疼爱你的父母,他们夫妻关系和美,在你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正值银婚,相约环游世界,不幸死于山体滑坡。”
“你会拥有一段关于童年、家庭、校园生活的美好回忆。它们全都是真实且正常的。这样,你性格里的那点就永远不会被激发出来。”
沈畔颤抖着手接过这份资料,就像接过一段人生。
老板看看她激动的神色,又补充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避免你因为恋人的背叛再激发出那种病态,我已经替你找好了一个恋人。”他示意沈畔将资料向后翻,“普通雄性生物的忠诚是无法保证的,所以我给他下了一个强力催眠。他家境清白,性格开朗,只要一看到你就会疯狂的忠诚于你,把你视为他的主人。我想,‘正常’的你会喜欢这样的男友的……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来着?哦。忠犬。”
“关于我在催眠方面的造诣你可以放心,他即便遭遇重大车祸也不可能从催眠中清醒过来。”老板屈起手臂整理自己的袖扣,欠身走向天台边缘,“你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沈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谢你。”不,这听上去干瘪极了。
“不客气。”老板挥挥手,“我从来信守承诺。”
“好了,拿着你的东西走吧,沈畔,我在等人。”
沈畔小心翼翼将致幻剂藏进自己的口袋,闻言,有点不解的看向老板。他已经斜倚在栏杆上,眼睛虚无的望着某一点,手里还是那一大束野百合。
“你在等谁,老板?”不知为何,沈畔开口询问。她从来是避免探究老板的私生活的,此时的正确选择应该是拿着资料离开。
同样是不知为何,霍准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警察局长赵芝于。我和她约好见面,然后她会杀了我。”
……杀了你?
沈畔脱口而出:“这不可能,赵芝于打不过你,就算她带着枪。”
于是霍准调换了一下语序:“我在等她,帮我杀了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满28岁了。而我从来信守承诺。”
霍准看看手中的腕表,第二次催促:“走吧,沈畔。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沈畔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好。一个过界的请求脱口而出:“你不要去死。”
霍准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半晌,沈畔在他的注视下抹了把脸:“对不起,老板。”
她认识他仅仅三个月,她不了解霍准这个人。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来自哪里,拥有怎样的过去,因为怎样的理由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而霍准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尽管他一手建立了那么庞大的组织,但沈畔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孤独——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沈畔不明白霍准为什么要选择在28岁的这一天死亡,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阻止他的资格。他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了,而能阻止霍准的人必须是能让他重新生起对生命渴望的强力理由——这样的存在,别说霍准,就连沈畔自己都没遇到过。
对他们这些孤独的疯子而言,活下去并不是幸福。
其实组织里的那些疯子们也都是一个人,只不过他们比霍准好一些,还能抱团取暖。
“没关系。”这是他第三次催促,“走吧,沈畔,很高兴认识你。”
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三个月。
“好的。”沈畔转身握紧了门把手,她迟疑了片刻,终于是换了称呼,“很高兴认识你,霍准。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