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吕澜心也没有故意要躲避她的意思,径直走进前厅,主动上前恭顺地向她问安。
“阿娘,我回来了。”
吕澜心弯腰一拜,头才刚刚弯下去,澜宛手中的茶盏便“啪”地一声,碎在她的脚边,溅湿了吕澜心的裙摆,沾上了不少茶渣。
茶盏乍碎的声响惊得整个前厅的奴仆心上一颤,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竖起了耳朵。
以他们对主母脾气的了解,恐怕这又是一场大风浪。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大娘子似乎全然没有要上前求情的意思,也未见讨饶或是慌神,反而站在原地,保持着与方才进来时丝毫不差的笑容,问她娘:
“阿娘因何事生气?”
澜宛看着气定神闲的吕澜心,有种不太熟悉的从容。
澜宛问她:“赵二的尸首你埋在了什么地方?”
吕澜心微微昂起头,有些疑惑:“赵二死了吗?”
澜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向她走来。
面色阴沉如湖,一眼瞧不见底,不知其下蕴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但吕澜心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神态平静,甚至闭着眼睛,让一路以来看石如琢看到发痛的双眼有片刻休息的机会。
就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澜宛走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赵二在我们家八年,他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他还救过你的性命。”
“是啊,我记得呢阿娘。”吕澜心道,“那时候我傻,还喜欢叫他哥哥,分不清主仆之位。怎可叫一个下人为哥哥?”
澜宛将随身的剑抽了出来,架在吕澜心的脖子上。
“赵二他们的尸首,埋在了何处?”
澜宛的声调听上去似乎没有变化,但她带上了一点笑意,语速变慢了一些。
闭着眼的吕澜心更能清晰地分辨她语气的变化。
“一个奴仆而已,阿娘。”吕澜心竟开始劝澜宛,“死了便死了,一条贱命罢了,你莫非要为了个奴仆伤害唯一的女儿?而且,阿娘,为什么我会知道赵二的行踪?莫非阿娘让赵二去找孩儿了?澜娘真是惦记孩儿。不过现在边疆时不时还是有些动荡,特别是多衣国新主登基,多衣国内诸多集团摩擦不断,盗匪横行。赵二若是去多衣国寻孩儿的话,在半道上被谋财害命也不是不可能。阿娘再派人去探查探查,可比按着从未见过他的孩儿要有意义。”
吕澜心睁开眼睛,看着澜宛,温婉地笑道:“吕娘护着我去了多衣国,正是想让澜娘消消气,也是想要试试孩儿的手段,给孩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怎么孩儿刚从多衣国利落地办完事回来,澜娘没奖励就算了,还对孩儿喊打喊杀?若是吕娘知道了,怕是又要生病了吧?”
吕澜心最后一个字刚落,左脸就收到一个响亮的耳光。
白皙的脸上立即浮现鲜红的指印。
嘴角渗出了一些血,这个耳光在她的意料之内,疼痛是她早就习惯的感受,在挨了这个巴掌之后,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偏移多少,停顿也不过须臾,很快便像是这个巴掌从未发生过,她也丝毫没感觉到痛楚似的开口道:
“我这个不肖子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还请澜娘以吕娘的身体康健为重。”
澜宛一言不发,手中的剑也在施力,压进了她的肌肤之中。
只要她娘亲手中略略一动,锋利的剑就会割破她细嫩的喉咙。
其实死也没什么不好。
以往的害怕只是本能,但当她真的去思索死亡的失去和获得之后,她发现自己信奉人无轮回万物无转生的想法,让她洒脱了许多。
若是死了之后,便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用见到她这两位娘亲,那该是多幸福的事。
吕澜心想起石如琢偶尔会瞥向她的目光。
就是有些可惜,那件事还未学会。
……
一阵轻咳自远而近,澜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将剑收了起来,闭上眼睛,待她重新睁开时,宛若将心中的戾气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发自真心的笑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回头问吕简:
“你怎么出来了?天气这般凉,瞧你,也不多穿一些衣裳,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要是病情反复的话又要吃那些苦得要命的药了。”
吕简上前,很自然地握住了澜宛惯使剑的右手,对她说:“在屋子里呆了这么多日,都快发霉了,阿幸回来了,正好出来见见她。”
澜宛笑着,不语。
吕简对吕澜心说:“一路辛苦了,知道你这回将多衣国的事务处理得利落,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吧。”
吕澜心说了声“是”,最后说要好好去清洗清洗,便往她的院子里去了。
待吕澜心走了,所有的仆人也都离开,前院就剩下吕澜二人时,吕简对澜宛说:
“她是你怀胎十月,好不易容才生下来的孩子。”
澜宛眼波之内很明显有些变化,吕简这句话触动了她的心。
吕简在心疼她,不想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泯灭。
吕简和澜宛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
即便有一些从未说出口的想法,可是她们俩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