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寻晴被指去蒙州荷县一事, 让童少悬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大家都没有去过这蒙州,可是此地的凶险,但凡是大苍百姓全都有听说过。
据说那里常年雪虐风饕折胶堕指, 粟米不产饿殍遍野,时不时还有些穷凶极恶的北方游牧野蛮人闯入村里, 抢劫杀人。
童少悬特意去打听过, 前段岁末之时, 荷县守卫还与野人们发生了两次血腥冲突,为的就是保护村民们的食物。
虽说这几年中枢有想要好好建防蒙州的打算, 可是独特的地理位置造成了难以改变的凶险环境,中枢也只能派兵驻守, 暂时保证百姓们的安全, 再调送粮米和人才去当地援建,循序渐进。
“说不定这回仰光被指派去蒙州, 回来还真的有可能高升呢。毕竟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最后肯定也是有人要去的,能为他人所不能,才是中枢需要的人才。”
收拾了一整日, 将耶娘、大哥和三姐全都安顿好之后,浑身疲倦的唐见微与童少悬一起进入到热泉之中, 浮在热水里消除疲劳之时,说起了葛寻晴授官一事。
既然葛寻晴已经决定要去蒙州, 就算童少悬再担心,唐见微也只能说一些正面的好话,消除她的顾虑。
童少悬后脑勺枕在池边, 看着闪烁的星汉:“道理我都懂, 可是我觉得这事内有蹊跷。”
“有何蹊跷?”
童少悬一个翻身, 坐直了:“吏部铨选授官,有三次呈文请调的机会,可仰光说了,她请调了三次,所授的官职一次比一次差,且没有一次是京中职位,这就好像……”
“好像什么?”
唐见微一边问,一边从热泉里面起身。
此时已经是五月底,博陵的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在热泉里泡久了容易弄得头晕脑胀。
疲劳感被驱散,唐见微就再也泡不住,裹了浴袍上了岸。
童少悬本能地跟着她一块儿从水里起来,抽过浴袍,穿行沙沙作响的清爽竹林,往卧房方向走。
童少悬小声道:“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想要将她驱逐出博陵。”
“会吗?仰光考中的是明经科,家里也不过是夙县县丞,谁会故意针对她?”
两个人并肩而行,沉默之中似乎各有想法。
唐见微突然停下脚步,拉了一拉童少悬的衣袖对她说:
“阿念,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我注意到,有个人一直跟在阿器周围。”
童少悬听到她这话,后背连着头顶一麻:“谁?”
“吕澜心。”
葛寻晴即将离开博陵,石如琢怅然若失情绪低迷,但她不想让葛寻晴担心,打算给她举办一场送行宴,过来找童少悬一块儿确定一下时间。
才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唐见微和童少悬在讨论那个让她极不舒服的名字。
童少悬声音又低又急:“你是说吕澜心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攻玉?”
唐见微便将她们那会儿赴考之时,于贡院门外遇见吕澜心的经过跟她说了。
“起码就我看到了已经有一次,此人特别善于隐藏,其他时候或许还有,只是我们根本没察觉到。”
童少悬心有余悸:“要不是你说的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吕澜心自小习武,想要隐藏自己的身影和行踪,并不费劲。”
童少悬琢磨了一会儿说:“如今她是八品典客令,想必以她的家世以及吕家和澜家在朝中的关系,想要通过吏部来将仰光调到北疆,也不是件难事。但她为什么要对仰光下手?”
“你傻了吗?当然是因为阿器。”
站在回廊另一头墙后的石如琢,将她们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衣襟上。
她悄然将眼泪抹去之后离开了院子。
童少悬长叹了一声说:“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的猜测,暂时不要跟攻玉提及。”
唐见微:“我当然不会提,你才是要小心,不要说漏了嘴才是。对了,阿白铨选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说她还没有通过判词考试,暂时没有拿到春关,还未进入到吏部守选这一步呢。”
“这……也是愁人。”
一晚上唐见微都想着葛寻晴的事情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跟童少悬说:
“不行,我得去找找长公主,跟她说一下仰光的事儿吧。我不能就这样让仰光去了蒙州。蒙州那种酷寒之地她肯定待不下去。”
童少悬听闻她又要去找长公主,心里有些想法,但一时没说出来。
唐见微吃了朝食就要出门的时候,葛寻晴来了。
“嫂子你这么匆忙是要去何处?”
唐见微道:“关于你去蒙州一事,先别着急,或许还有转机。你在家里等着我。”
“嫂子,你是要去找长公主么?不必了。”葛寻晴就是想到她会这么做,特意赶来说,“这点小事你若是再去麻烦天家,只怕天家再好的脾气,也会动怒。不仅不会出手相助,反而有可能与你们疏远,不划算的。”
葛寻晴所言,唐见微不是没想过,童少悬方才有些犹豫,也是想到了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