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说话间,房门被敲响了,“进来。”张老头扬声道。然后夫妻两人就看到刚才他们还在谈论的三儿子走了进来。
张长志自从考中童生进了镇子上学习,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算起来也有十年的时间了,此时多少有些局促。
“爹娘,没睡呢。”他讷讷的说了一句。张老头和媳妇对视一眼,知道老三这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说,“嗯。”张老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娘,今天是儿子不对,您别生气。”张长志看不出爹娘的喜怒,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先道歉再说。
张婆子停下手中整理东西的动作,撩了撩眼皮,不得不说,就算心中想要教训一下儿子,对于儿子知道主动来认错,她心中还是满意的,又想到之前两个孩子他似乎也没怎么看过,虽然这有些不妥,不过乡下人大半都是如此,不论男孩女孩,做爹的都很少照顾,之前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说吧,有什么事?”张婆子看着老三开口。她这么一说,张长志就知道之前的事算是揭过去了,心中一喜,这才斟酌着说出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
“爹娘,您二老也知道,要想考中秀才有多不容易,咱们十里八村现在童生有十几个,秀才却没一个,除了我们本身的资质外,也跟没有银钱打点有关。”张长志越说越顺,他心中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农家的出来的学子,能有几个钱,他那些同窗都出去参加各种诗会,拜访秀才老爷,他却只能因为囊中羞涩而做出一份专心读书的样子,在他心底隐隐是有些埋怨家里给他拖后腿的,他觉得他要是有那些人的财力,现在早就是秀才老爷了。
张婆子听出了点什么,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神色,听三儿子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因为我读书家里花了不少钱,我心里一直记着,只要我成了秀才,就能努力成为廪生,到时不但有廪米拿,还能免了家里的赋税,当年若是我是个秀才,四弟他也不会因为兵役一去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张长志说到这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张家四兄弟感情很好,自从知道四弟出事后,他心中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若是他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让四弟免了那年的兵役,这个问题一直藏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比难受。
提到没了消息的四儿子,张家两口子心情也都有些难受,那是他们的儿子,当初他们家要服徭役,必须出一个人或者十两银子,可一大家子吃穿嚼用哪里来的银子,老四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偷偷瞒着家里人报了名,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朝廷的徭役每次都不同,那一次偏偏就是兵役,最初两年辗转还能打听到点消息,后来就没了消息,不管一家人怎么打听都没了消息,直到某一天从同去服兵役的那家人口中知道,四儿子他们那支队伍人全都没了,消息传回来,附近好几个村子都办了丧事。
张家硬是没办,在他们心中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兄弟)就那么死了,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弄错了,说不定就是消息传错了,或者他们儿子被人救了,这么安慰着自己,张家人硬是没有给四儿子办丧事,也从来不说四儿子没了,只说是失去了消息。
张家老两口本来硬下来的心肠,因为老三这番话,到底是软了下来。
张长志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提出了最终的目的,“这次我从同窗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可以用银子买到这次的试题,若是成了,我就能成为秀才,以后咱们家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张婆子原本软下来的心因为三儿子这句话,立刻就又冷了,她冷笑道,“喔,那要多少钱?”“十两银子。”
“老头子。”张婆子喊了一声,张老头立刻跳起来,直接把手中的木雕玩具朝老三砸过去,拿起地上的鞋子就冲着老三抽了起来。
张长志以为就算老两口会生气,也会多少考虑一下,没想到直接就开始打了,他一边躲闪,一边求饶,“爹,别打了,娘,别打了……。”
“好你个张老三,长能耐了不是,买考题你都能想出来,你够厉害的啊,和着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知道买,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舞弊,要杀头的大罪,你这些年书都白读了不是,竟然连这些歪门邪道都敢沾,脑子不清醒了,今儿个老娘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张婆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男人追着三儿子打,心中一片冰寒。
她只觉得这几年三儿子性格有些变化,平时有些事情也忘了本分,却没想到他能能耐到这个地步,心中下定决心,哪怕不让他再去读书,也要把这个性子纠正过来,自己蠢还觉得别人都和他一样蠢,这样的性格就算侥幸做了官,也是害人害己。
上房这边的动静不小,张老头是下了大力的,张长志一个数十年没下地的读书人,怎么抵得过老爹的鞋底子,更别说他也不敢过分躲,就怕老两口不小心摔着捧着,口中就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张家其他人都被惊醒了,赶紧出门看,发现上房里似乎是公公在追着老三打,妯娌几个默契的哄着孩子进屋,这种事她们女人不方便出面,至于薛清梦这会倒是想去,但看到那架势,她直接腿软,红着眼眶被赶过来的两个女儿哄着进了屋里。
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