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帝坐在龙椅上, 一副悲伤过度的模样,手撑着额头,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柱香后, 他终于动了动, 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君将军沉冤一事,一定要细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涉事的人,全部严惩不贷!此事就交给魏相和孟御史处理。”
“另外,封沂临军为护**, 对他们每一个人论功行赏, 亲族厚待, 立碑祭奠,他们的名字要书写在史书上, 他们的功绩要详细记载, 将此案公告天下,还上将军和沂临军清白……”
“还有……柔妃是朕的嫂子,朕尊敬她, 绝无半点不敬之意,当时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才封她为妃,朕从未踏足她的宫殿,只将她当做亲嫂子一般照顾, 现今真相大白, 可将她从后宫名录里抹去了, 此事就交给皇后来办。”
“上将军为大祁戎马半生, 功不可没, 封其为镇国公, 昭告天下,另外在京城中给镇国宫修建府邸,丹朱为其独女,继承家业……”
祁丹朱开口打断他的封赏,“多谢陛下好意,不过建府就不必了,丹朱只想带父母还乡,从此以后只做寻常人家的普通民女。”
锦帝张口想要说话,在他看来,把祁丹朱留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祁丹朱抬头,沉声道:“这也是我娘所愿。”
沈柔雨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天不想离开京城回到沂临县去,她毕生所愿就是不想跟锦帝再有任何瓜葛。
锦帝听到是沈柔雨之意,只好意兴阑珊地闭了嘴,讷讷道:“既然丹朱不愿,那就算了。”
他抬头看向群臣,抿了抿唇,朗声道:“今日朝中奸佞已除,从此以后朝堂各归其位,各位需清正廉明,时刻警惕自己,不可再做那心术不正之事!”
“是。”群臣颔首。
锦帝看着自己身下的龙椅,沉默许久,扬声道:“祁朝有上将军,且永远只有君将军一人。”
“是。”百官跪下,百感交集。
祁丹朱的目光在陈皇后、孟怀古、魏闵德……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感激地福了福。
她走到正中央,行了一礼道:“陛下,这祁姓小女承受不起,至此还您,丹朱二字是母亲所赠,丹朱便带走了,从此往后世上再无九公主祁丹朱,只剩君丹朱。”
她俯身道:“君丹朱谢陛下隆恩,还家父清白,就此别过,再会无期。”
她站起身,接过父母的牌位,目中含泪道:“今日君丹朱送父亲、母亲回家!”
她转身而去,衣袂飞扬,目光沉静而坚定。
百官跪伏于地,目送着她离开。
锦帝愣愣看着祁丹朱的背影,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一样,可那女子入宫后便像花离开了水迅速枯萎了,好似她所有明媚的样子只为君鹤晏而生,君鹤晏死了,她那些光华便也不在了。
锦帝怅然若失地靠回冰冷的龙椅上,忽然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孤寂。
祁丹朱走过君行之身侧的时候,微微驻足,她掏出早已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他。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头,声音微颤道:“今日起,夫君蛟龙飞天,自此扶摇直上,丹朱凤落高枝,至此天高海阔,你我夫妻二人缘分已断,从今日起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每说一个字,心口都痛得仿佛无法呼吸一样,却仍旧坚持一字一句用力说完。
君行之没有接,也没有动。
祁丹朱鼓起勇气,目光缓缓抬起,抬眸看向君行之,眼神克制又疏离。
君行之垂着眸子,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脸上,向来澄澈的眸子变得暗沉,里面蕴含着汹涌激荡的情绪,将他双目激得极红,衬得他眉间的红痣愈发娇艳,仿佛凝了血珠一般。
匆匆对视一眼,祁丹朱就飞快地垂下了眸子,她垂眸的瞬间,眼中忍不住氤氲起潋滟泪光。
她咬紧舌尖,直到舌尖传来血腥味,才逼着自己将和离书松开,迈步从君行之身侧走了过去。
和离书飘飘扬扬地落在地上,正落在君行之面前,祁丹朱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君行之眼中漫起模糊的水雾,他伸手抓了一下祁丹朱的手腕,却只抓了个空,祁丹朱微凉的指尖在他手心划过,稍触即离,只留一抹浅淡的余香。
君行之低垂着头,没人看到他的面色,只能看到了他五指渐渐并拢,手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像是要把自己的手骨都捏碎。
祁丹朱心中刺痛,泪水顺着颊边淌落,她却始终没有回头,他们注定背道而行,与其多做纠缠,不如一点念想也不要留。
她迎着光,一步一步踏出了肃穆的大殿。
清晨的雾霭已经褪去,清脆的鸟鸣悦耳的响起,乾承殿外,高悬的太阳照在日晷上,晷针的光影投射在巳时的位置上。
祁丹朱一步步走出了她住了二十年的宫廷,红色的墙壁在她眼角掠过,琉璃瓦在阳光下依旧耀眼,不少嫔妃和公主们都躲在暗处看着她,她一路目不斜视,没有多看她们一眼。
她穿过一道道宫门,直到走至最后一道宫门前,脚步才停住,微微站定。
朱漆宫门沉声打开,两侧官兵拉着宫门缓缓退到旁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