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和孟九思听到祁丹朱的话, 不由都有些惊讶,皱眉思索。
孟九思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 犹豫开口道:“陛下若当真早就知情……他这样做,会不会是因为朝廷已经没有那么多存粮了?”
君行之疑惑道:“孟大人此话怎讲?据我所知大祁粮仓里每年都会存放新的粮食进去, 近几年来大祁既无战争,也无全国性的饥荒, 按理说粮仓里的粮食应该很充足才对, 不至于没有存粮。”
祁丹朱在旁边附和点头,“沂临县只是一个小小地方, 八万百姓不至于用光所有存粮,孟大人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孟九思抿了抿唇, 看着祁丹朱和君行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祁丹朱轻轻点头, 道:“不只是左膀右臂膀吧?若细论起来,父皇应该叫孟大人一声‘义兄’。”
君行之微微有些惊讶, 祁丹朱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他不知道孟怀古竟然是锦帝的义兄。
孟九思也没想到祁丹朱会知道这件事, 他点了点头, 没有细谈,只淡淡道:“是有这样一段渊源。”
他父亲曾经告诫过他,不可在外面多提及此事,免得传入锦帝耳中, 惹得锦帝不快。
他顿了顿道:“我父亲与陛下相识于微时, 正因如此, 所以我父亲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关于陛下的事。”
祁丹朱问:“跟粮仓里的粮食有关?”
孟九思轻轻点头,“我曾听父亲无意中提起过,陛下当初带兵夺天下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难关。”
他想起父亲当初醉酒后的话,沉默片刻,道:“当年,陛下带兵抵达猛虎关的时候,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那里地势险要,黄沙诡秘多变,气候变幻莫测,让人难以琢磨,陛下几次派人走进入猛虎关,都全军覆没,大家拿猛虎关没有办法,只能带兵驻扎在猛虎关的关口,不敢进去半步。”
祁丹朱和君行之认认真真地聆听着,有些好奇锦帝会怎么做。
孟九思继续道:“群臣束手无策,将士们即使再勇猛,面对漫天的黄沙也是全无作用,必须要有经验的人带他们进入猛虎关,才能顺利过去,他们在关口驻扎数日,将士们越来越烦躁,陛下和大臣们也越来越着急,可是依旧苦无对策,这个时候,沈关山大人向陛下献了一计。”
祁丹朱和君行之微微一愣。
孟九思有些唏嘘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沈大人才逐渐被陛下重视,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祁丹朱撇嘴,沈关山这个人心术不正,他就算献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计。
君行之问:“沈大人究竟给父皇献了什么计?”
孟九思看了他们两眼,沉声道:“沈大人向陛下推荐了匈奴。”
“匈奴?”祁丹朱和君行之倏然一惊,君行之一向波澜不惊的模样终于出现了松动。
明明烛火映着他们惊讶的眉眼,屋内格外安静。
匈奴屡次进犯中原,历年来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锦帝作为帝王,就算当时情况险峻,怎么会跟他们勾结?如果百姓知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孟九思微微点头,“所以我刚才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们,今日之事,我希望你们听过之后便不要说出去。”
祁丹朱和君行之点头答应下来,事情已然发生,他们无力更改什么,如果此事传扬出去,可能反而会招致祸患,如今大祁百姓安居乐业,就不要为了这些陈年旧事引起民怨了。
孟九思待他们消化了已知的消息后,才继续沉声道:“匈奴常在沙漠里活动,他们擅长骑射,了解当地地形,如果有他们帮忙就如虎添翼,必然能够闯过猛虎关,陛下一开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沈大人的建议,可是后来连日都攻不下猛虎关,陛下犹豫再三,还是不顾两位义兄的阻止,接纳了沈大人的建议。”
祁丹朱和君行之微微沉默,锦帝这样做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难关,却是养虎为患。
君行之疑惑道:“父皇有两位义兄?除了孟大人,还有一位是?”
这些年从未听人提起锦帝有两位义兄的事,他不由有些惊讶。
“……君鹤晏。”孟九思吐出一个对君行之来说并不算陌生的名字。
君行之眼睛微微睁大,他想起吴望儒交给他的那份宗卷,轻声道:“原来是君大人……”
他看过那份宗卷,也跟吴望儒讨论过此案,他跟吴望儒一样隐隐觉得其中有诸多疑点,只是宗卷当中记录太少,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过去的事情已经难以查证。
祁丹朱眼睫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君行之,“你……知道君大人?”
君行之微微颔首,“吴望儒大人曾跟我提起过君大人。”
祁丹朱垂眸,手指摩挲着茶盏的白瓷杯壁,轻轻‘嗯’了一声。
吴望儒当年就是因为君鹤晏的事狠狠得罪了锦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放弃。
祁丹朱在心里轻叹一声,真不知道该说吴望儒执着,还是该说他傻,这世上像他那样敢于逆流而行的人已经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