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搬到了琼山书院, 祁丹朱暗中让人将他安置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院子清静优雅,适合读书,美名其曰为了方便她前来向先生指教。
君行之本想拒绝,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祁丹朱身为公主出入男子众多的屋子确实不合适。
他忽然发现,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凡事还要考虑自己的女学生才行,莫名多了一丝牵挂。
祁丹朱将君行之安置好,天色已经暗了,她没来得及跟先生‘请教诗词’, 就回宫去了。
之后宫里正巧赶上祭祖,兹事体大, 祁丹朱不能偷溜出宫,只能老实在宫里呆着, 过了几天,她才终于有时间去找君行之。
她特意早起, 梳洗净面,对镜贴花, 最后在锦帝赏赐的那些漂亮裙衫里,挑选了一件她最喜欢的穿在身上。
琼山书院位于城南, 是盛京历史最悠久的书院, 底蕴深厚, 是赴京赶考学子们备考的地方, 历来有很多探花、榜眼都出自琼山书院。
只是这几年琼山书院的名声大不如前, 已经没落了, 书院里的学生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榜上有名。
虽然如此, 但书院里的学子依旧很多,一来,这里有朝廷扶持,学子所需交付的银两极少,正适合贫困的书生来此备考,二来,因为这里悬挂着一块锦帝亲赐的牌匾,所以有人说这里是皇家书院,比旁的书院多了分尊贵,不少人都以能在此读书为荣。
高官和富商家的公子也有不少选择来此就读的,因为如今朝廷里的高官很多出于琼山书院,公子们以后若入朝为官,可以借此跟那些官员攀些关系,便于日后朝中行事。
琼山书院维持着虚荣的假象,倒也算能保持往日的光采。
君行之房间的轩窗正对着琼山书院后面的高山,景色宜人。
祁丹朱看着窗外景致,不得不感叹,君行之住在这里,其实比住在丞相府自在多了。
魏丞相和魏沁雪自以为邀君行之住在相府是在报恩,却不知只是让君行之为难罢了。
君行之若得了魏丞相的恩惠,将来入朝为官,必定要为魏丞相所用,君行之不愿,便只能拒绝魏丞相之恩,盛情难却,他住在丞相府反不如住在这里来的逍遥自在。
祁丹朱看了一会儿窗外山景,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君行之。
阳光透过轩窗倾泻而下,照在君行之轮廓清晰的侧脸上。
君行之眼眸微垂,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读书声轻朗悦耳。
“你道是鸾凰则许鸾凰配,鸳鸯则许鸳鸯对,庄家做尽庄家势……”
祁丹朱右手托腮,定定看着他,嘴角噙笑,对于书中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听得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君行之的手上,君行之的手比一般人要大一些,指骨分明,纤长清瘦,骨节的地方微微凸起,泛着淡淡红晕。
祁丹朱知道这双手看起来不显山不露出,但握成拳时是多么有力,它能扛得起沙袋,也能轻易搬得动木箱,劲瘦苍劲,指腹的地方带着一层淡淡的薄茧。
祁丹朱目光上移,落在君行之的脸上,君行之鼻梁极挺,眉如远山,鬓若刀裁,一双狭长的眼里似晕染着化不开的墨,乌发束着一根浅色发带,只是这样垂目翻书,动静间便皎若玉树临风,清雅至极。
他眉间偏左的位置上有一枚小小的红痣,极小,若不靠近细看,定然看不出来。
清风拂过,窗外的树枝哗哗作响,雅淡花香阵阵传入屋内,透着丝丝甜味。
君行之声音顿了顿,抬眸看去,见祁丹朱定定看着自己,不由抬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看书。”
“……哦。”
祁丹朱嘴里答应着,目光却不舍得离开,继续不偏不倚地看着君行之,津津有味地端详着他那颗小小的眉间痣。
“先生,相书上曾言‘眉里藏珠,大贵之相’,看来先生必非池中物,日后飞黄腾达,鱼跃龙门,可莫要忘了我这乖巧的学生呀。”
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天生多情,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好像能直接看到一个人的心里去。
君行之对上她毫不遮掩的视线,有些无奈。
“殿下,刚才是你说不喜欢读诗书,让我读《烈女传》给你听,所以我才转读《烈女传》,可你依旧心不在焉,你若不喜欢听,我可以换本书教你。”
“我在听。”祁丹朱狡辩。
君行之将书本放下,眼中并无怒气,只问道:“你若不喜欢《烈女传》,为何要让我读给你听?”
“我才不想读呢,是朝中那群老腐朽让我读的。”祁丹朱撇了撇嘴,声音软糯地抱怨,“他们整日给父皇上书谏言,让父皇将我关在宫里读《烈女传》,好好学学规矩,想想怎么做个贤妻良母,试图让我这位公主活成他们心里公主该有的样子,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
君行之蹙眉,现在的祁丹朱虽然时常让人头疼,但她若活成《烈女传》里那些女子的模样,便不是她了。
祁丹朱在旁边的瓷盘里,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眨了眨眼睛问:“先生也觉得我应该多读《烈女传》么?”
君行之看着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