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空飘落鹅毛大雪,梅花盛开,京都万人空巷。
迎亲的队伍绕着洛阳城走了整整一圈,两个时辰过去,这才欢天喜地前往陆氏庄园。
庄园内外张灯结彩,陆老夫人领着准皇后娘娘早早候在门前。
吹吹打打声不绝于耳,多数人脸上洋溢真诚的笑,混在人群中的桃氏兄妹表情和吞了苍蝇一般,看到最后,竟然麻木。
桃筝知道这辈子都不能压桃鸢一头了。
陆家迎亲的大场面,一般的皇子恐怕也比不上,难为宫里的陛下对此接受良好,陛下是拥有宽广心胸的陛下,陆家越是不藏着掖着,于他而言越是安全。
喜轿停在庄园门口,桃鸢从沉思里醒过神,红盖头纹丝不动地罩在头顶,外面是潮水般的起哄声。
大姑娘小媳妇或是大胆或是害羞地怂恿陆少主狠狠踢轿门,周遭围着的儿郎们眼神揶揄,想看陆漾究竟会如何做。
周人迎亲有这条习俗,新娘子出轿前,另一半踢轿门踢得愈重,以后在这家里就是能做主的,不至于惧内。
惧内在周朝不是多好的名声,尤其身份越贵重,越不能怕媳妇。
陆地小财神,多张扬的身份,哪怕是京都第一才女,也得服从在财女的赫赫财势下。
好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能看桃鸢吃瘪,仿佛是件有趣的事。
桃鸢在人前惯来冷清薄情,儿郎们视她为云端高高在上的神女,姑娘家羡慕嫉妒她,嫉妒又敬重她。
缠绕在陆漾身上的视线密密麻麻比网还密不透风,她整敛绣着铜钱、金元宝的喜服,挽好袖口,拍拍肩膀碎雪,温温柔柔抓痒痒似地踢了踢轿门。
人群传来一阵唏嘘声。
有人看气氛正好,大着胆子道:“陆少主,这样不行呀!你那是踢轿门吗,那是在和新娘子打情骂俏吗?不行,重来!”
“重来!”
瞎起哄的人不少。
好像是他们在娶媳妇。
陆漾天生好脾气,颇有涵养,没和他们计较,桃花眼荡漾如水:“那可不行,我家姐姐身娇体贵,踢坏了谁来赔?”
京都第一大才女,谁敢说赔得起?
“不错!陆少主所言正是!”
却是不知给哪冒出一大波“娘子军”,是看在桃鸢无亲无故的份上自发充当娘家人为她撑场面的。
这些人里有年过三十的少妇,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年纪最大的是一位六旬老人,据说这辈子没旁的爱好,只爱好读书。
桃鸢以大才默出古圣先贤的诸多孤本,造福苍生,她忘不了桃鸢的大恩,颤着胳膊腿都要儿子媳妇扶她来。
为的是让更多人看看,京都的第一才女,是名副其实的风光出嫁。没宗族撑腰又如何?但凡有心,但凡知恩图报的人都是桃鸢的‘娘家人’!
“要我说,什么陈规陋习,陆少主还是好好请我们大才女出来,磕着碰着了,我们这些人可不干!”
“对,不准刁难桃姑娘!”
“这话说得不妥,哪家姑娘出嫁不得挨一挨这轿门踢?”
男男女女笑模笑样地争论起来,陆漾不管他们,一手掀起轿帘,满怀爱意地请桃鸢移步。
“鸢姐姐,到家了。”
新家,新天地,全新的身份和生活。
盖头下桃鸢柔和了眉眼,主动将手伸出去交到她掌心,陆漾珍而重之地握住她纤白的指,雪花落在两人头顶,煞有与卿共白首的浪漫情调。
闹哄哄的人们齐齐收了声,不忍破坏眼前的美好。
此情此景,陆老夫人看得眼眶微湿,她家阿乖,终于是娶妻了。
还以为她要拖到大龄才肯往家里领回貌美的姑娘,倒是她想左了,十八岁初婚,这一领不仅把媳妇领回家,孩子也有了。
陆尽欢与陆漾青梅竹马十几年,头回看她温柔如许的模样,便是扬起的眉梢都在诉说对新娘子的爱慕,这种感情,这种愿意为情爱抛开一切的专注深情,是令人无比羡慕的。
起码,尽欢不可能像陆漾一样爱一个人爱到掏心掏肺,爱到心里眼里再装不下任何人。
“鸢姐姐,慢点。”
陆漾搀扶着桃鸢迈过一道道台阶,执子之手,温情脉脉。
“新娘子进门喽!”
一声长长的吆喝,气氛再被推上另一高峰。
宾客执喜帖入门,入贵宾席。
其他愿意继续看热闹的百姓没喜帖也可随意进来吃喝,陆家摆设的喜宴,斥资之巨,寻常人只是进去看一眼都够和后人吹嘘几十年。
王公贵胄赴宴者之众,除却世家一点面子也没给,李谌身体抱恙,派太子前来表达李氏皇族对这门婚事的满意赞同。
陆尽欢嫁入后宫做中宫之主,陆家已然够强大了,陆漾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得一门有势力的妻族。
桃鸢就正好。
断亲之后,世间一浮萍。
太子代陛下前来,场面话说尽,匆匆离去。
走前看了眼陪在老夫人身边穿红戴金的女子,想到此女便是他的继母,心绪复杂。
人影绰约,陆家的喜堂布置得很有特色,金红色的囍字端正贵气,一眼看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