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霍惜得到一条消息。
朝廷取浙江、江西、湖广、南直隶滨江府四百余匠户来京造船。此消息很快在一众船家中传开,大伙议论纷纷。
“惜儿,你说京中忽然要造那么多船干吗?大伙都说是不是河泊司自己要打渔了。”
霍二淮日日在江里水里飘,各种议论听了满满一耳朵。
霍惜失笑:“怎么可能,那渔户活不下去,朝廷要养着那么多渔户吗?还是要遣渔户去挖矿?”
“挖矿?没准还真是这样。”杨氏满脸担忧。
“姐姐,念儿不想去挖矿。”皮小子坐在她怀里,扭头瘪着脸看她。
霍惜在他额上戳了一下:“你挖矿?是能拿得动镐头还是铲子?”
圈着他,姐弟二人靠在一起坐在甲板上,霍惜说完又看向霍二准和杨氏。
“朝廷造船,跟咱渔户没有关系。再说咱家也不是渔户,咱籍册上是农户。这忽然遣这么多人来造船,应该是漕军那边要用船。而且沈掌柜那边去打听了,说是咱京城附近的船厂要造大船,造那种大福船。”
“造福船?造那么大的福船是要干嘛?”
“估计要开海禁了。”
漕运司成立后,不只管运河七省漕务,海运也包括在内。但这些年海运时禁时开,造几千料那么大的福船,不可能在内河里行驶,只能是开海禁。
霍忠所在的隆兴号已经在布置了,都知道海贸赚钱,如果朝中开了海禁,这些大商号不可能不挤进去分一杯羹。
霍惜也想,但她买不起福船。也没有可以远洋的船长和水手。
但是,可不可以捡漏呢?
“爹娘,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松江府一趟。”
松江府是出海口,那边纺织工坊也多,有棉布,丝绸及各种布匹。而且船只出海和远洋回来,都会停靠在松江码头,她想去看看。
“去松江?”夫妻二人不知道她怎么又忽然想去松江了。
“有多远?”
“客舟三天能到。”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霍念平时听姐姐说着京口,瓜州,淮安的事,他回回都不能跟去,早就惦记着了。
“你还小,等长大些再带你去。”霍惜不同意。
“我不。”
霍念直接从她怀里起身,跺着脚抗议:“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你不是还跟我讲故事,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我也要去长见识!”
“你长什么见识。你读什么书了?还行万里路。”
“哼,我就要去。姐姐你不是过段时间想送我去学堂吗,你让沈伯伯给我找书塾,我都知道了。如果姐姐带我去松江,我就乖乖进私塾读书。”
嘶,还会讲条件了?
“你过来!看我揍不揍你。”霍惜作势要抓他。
“就不过去!”
皮小子立刻转身跑到杨氏身后,抱着杨氏的脖子,求安全感。
霍二淮和杨氏对视了一眼,想着来回一趟得好几天,再加上在松江府耽搁的时间,至少得十天半月见不到霍惜,让她一个人去,夫妻二人也不放心。
“要不爹划着船,咱一起去吧?念儿过段时间要进学,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再四处跑,正好带他出门见识见识。”
霍二淮觉得孩子得在自家的船上,才放心。
霍惜还没反应,霍念高兴地跳了起来。
拍着小手乐得不行:“我最喜欢爹最喜欢娘了。哼,姐姐,你不带我去,你就没船坐,要游着去,哼。”
皮小子!
霍惜思忖了一番,点头:“行,那咱一起去。我这几天安排好铺子的事就去。”
等她进了城,发现不仅铺子里的伙计在议论京师造船厂要造大船的事,城中各处,酒肆茶坊也议论纷纷。
“听说要造那种好几千料的大福船,能装一两万人的那种大船。”
“我怎么听说是要造战船?”
“战船?现在四野升平的,造战船干嘛?难道哪里又要打仗了?”
说话的人打了个冷颤,可别打仗了,这才太平几年。忙合掌拜四方诸神,求求老天爷保佑,可别打仗了,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
有人一脸神秘地凑了过去:“听说不是要打仗,是要出海寻什么人。听说从水师中挑了好几万将士拉去太湖训练,我有个三大姑的八姨父的小舅子,说他邻居家在水师当兵的儿子,就被拉去训练了,说以后要随船出海,他家里人都哭了好几宿了。”
“啧啧,这在江里都有可能翻船,这出了海,遇上大风大浪,没准真回不来了,是该好好哭上一哭。”
“你们说,这是要寻什么人,闹这么大动静?”
一个人又凑过来,手往上指了指:“前头那位,说是死了,但一直没发过丧,没准真的逃了,在找他呢。”
“你不要命了!”同桌的急忙喝止住他。
那人也吓了一跳,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到他这一桌,大大松了口气,一桌的人也都噤若寒蝉,很快就说起旁的事来。
二楼雅间的窗扇轻轻阖上。
穆坎穆离对视一眼,看向穆俨,声音只三人听得见:“少爷,你说先帝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