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红云就站在门外，但李应却依然静静地盘膝坐着，并没有过去开门，一直沉默无语。
“其实，我别无选择。”
隔着一扇门，两人彼此默然良久，还是尚红云首先打破了僵局，开口说道。
“你也不要责怪封宁、房文显和洪云聪他们这些人，大家并非软弱，也不是逃避，而是道途……对于铁拳一脉的所有修士都非常重要啊。”
李应并没有回应，一直默默聆听着尚红云低沉的声音。
“他们跟你不一样，没有这般优异的天资禀赋，一旦推倒重来，或许这辈子就泯然众人了，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
尚红云苦笑道：“一名年轻的修士，怎么可能甘愿就此沉沦呢……”
她深吸一口气，扫视着眼前的废弃城镇。
曾经熙熙攘攘、人流拥挤的繁华之地，如今一片冷清死寂，彻底被人类世界所遗忘。
这一点，简直跟没落的铁拳道脉一模一样啊。
没有希望，失去生机，颠沛流离，甚至前途未卜，一片迷茫。
跟着李应前往天云宗，基本是死路一条，代表着道途很可能彻底断绝。
但倘若返回西耀州府，那里有着更适合他们的后续道法功诀，有着更为稳定的修炼和生存环境。
也许，会有着被人打击压迫的可能性，但与探寻虚无缥缈的其他势力庇护相比，看起来要靠谱多了。
“在巨壁城，我们尚家已经输得彻头彻尾，没有了五大世家的庇佑，那边的家业和根基，估计已经被问剑山庄彻底扫灭了。”
尚红云眼神悲伤，既有不舍，也蕴含着一丝遗憾：“如今，我身上带着的，是整个家族的最后希望和期盼，所以……我不能输的。”
“我不能离开玄夜金刚教，以我的天赋，已经没时间重新开始了……”
她再度将视线转向眼前紧闭的门扉，缓缓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人类最大的原罪，就是自身的弱小。”
“师尊的凄惨死去，五大世家在势力倾轧中失败，岳师兄和叶重的战死……这所有的一切，确实是因为太过弱小了。”
“茫茫乱世，弱者就是别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毫无生存的权力，就连活着喘气，都是一种罪过！”
“所以，我想要变强！”
“不是庇护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依靠你，依靠师尊的强大，苟延残喘。”
“而是真正的成为自己的主宰者，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听到这些话，李应不由得缓缓阖上了眼眸，心底亦是颇为赞许。
一路走来，不光是封宁和房文显他们这些师弟们变得坚强，找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就连昔日性格倔强冷傲，甚至略带一丝迷糊和鲁莽的尚师姐，同样也飞速地成长了。
说实话，现在李应心底没有怨怼，只有说不出的欣慰。
他在这世上的牵挂并不多，但师尊聂清风和铁拳道馆的师兄弟们，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环节之一。
如今师尊溘然长逝，道馆众人亦是各有出路。
这一切的突然来临，虽然让他有着几分不舍，但同样的，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和束缚的解脱。
没有责任，就能一身轻松地上路。
失去禁锢，便可以展翅翱翔，飞得更高。
他从不认为，区区改换根基，就会让自己一蹶不振。
纵然没有金手指，他也绝不会就此屈服，要向命运发出自己的怒吼声。
只是，尚红云和封宁等人，没有如同李应这样，亲身经历过玄夜金刚教的糜烂腐败景象。
当然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既然计议已定，李应也不是他们的亲爹，没资格约束众人的一举一动。
如今好合好散，那就够了。
就在尚红云情绪激动地说完这些话，想要转身离去之时。
李应忽然隔着房门开口问道：“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嗯。”尚红云微微一愣，但旋即笑了：“放心，够用了。”
“一路走来，我们每个修士身上都积攒了不少灵材和妖核，若是去了西耀州府变卖，应该足够未来数年修炼所需。”
“一路顺风。”李应轻声说道。
“嗯，你也要保重。”
说完，尚红云就大踏步地转身跳上兽车，因为她担心，若是李应说出挽留的话语，恐怕自己就再也舍不得离去了。
李应缓缓起身，打开房门，视野的尽头，一辆兽车在石板路上轧得咯吱作响，逐渐远去。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默然无语。
…………
入夜时分，聂琼英忐忑不安地敲响了李应的房门。
她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至于聂清风的尸体，实在没法到处搬运，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处风水不错的位置，暂时掩埋。
倘若日后有了稳定的居所，再返回进行迁葬。
李应、聂琼英和李云莺三人，在坟前深深叩拜，辞别尊长。
除了李应表情平静，聂琼英和李云莺都感到有些落寞，昨天还是熙攘热闹的一大群人，如今就彻底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无需忧虑，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