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未落,天边的云深红浅红橘红层层晕染,鱼娘无端想起了当时未进府城时曾见到的朝霞,当时她随意猜测了一下,后来城内果然下起了大雨。不知这次的晚霞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准确。
陈氏走了出去,贴心地替鱼娘把门关上,还叫走了三牛和二丫俩人,“你们俩好好聊,我先带他们去后院看看,咱家新买了一辆马车,大家都在那里围着看呢。”
陈氏知鱼娘在她面前才会偶尔露出些小女儿的情态,无论是在家还是在逃荒路上,鱼娘都太过冷静了,实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或许鱼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带三牛和二丫玩的时候,一直是毫无底线的,但凡三牛和二丫要什么她都给,惯的这两个小的整日缠着她撒娇。
幸好三牛和二丫都是好孩子,没有因此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知道鱼娘对他们好,反而和鱼娘更加亲近,有什么好的都会想着鱼娘。
而鱼娘的忍让,更像是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陈氏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小孩子不喜欢吃糖,不喜欢花绳,而且还一心一意想剪掉自己的头发。冷清的性子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女娃应有的样子。
陈氏偶尔会想,可能因为鱼娘恰好是家里的大姐,身边也没有和她年纪相仿的玩伴,只有三牛和二丫这两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娃娃和她玩,故而鱼娘会格外容忍一些。
这次看到绫罗来找鱼娘,陈氏心里有了些许期待,绫罗看着年纪比鱼娘大不了多少,看着也沉稳,如果鱼娘能和她玩到一起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氏领着三牛和二丫走后,绫罗挺直的后背稍稍弯了些许,明显放松了不少。
她抿了一小口茶水,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我来的是不是太突然了?”
鱼娘把桌子上的瓜子碟往绫罗前面推了推,“怎么会呢,你要不要磕个瓜子?这是客栈掌柜的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才送的。王夫人财大气粗包下了整个客栈,又是吃又是住的,乐得掌柜的都找不着北了。”
担心绫罗过于拘谨,鱼娘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到了王夫人身上,绫罗在王夫人身边伺候,在这方面肯定有话可聊。
绫罗来了兴趣:“可不嘛,王夫人可有钱了,小姐你不知道,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我在王夫人身边伺候才算是开了眼。”
鱼娘双手撑头:“说说,我听着呢。”
绫罗眉飞色舞:“王夫人在家时,每日至少要换两件衣服。一件会客时穿,一件家常穿。”
鱼娘点点头,这个她知道,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还有各色首饰,哪件衣服要配哪个首饰,不能有混的。碧玉簪需配青烟罗华裙,金步摇需配洒金衫。夫人起床后要先喝口清茶漱口,必须要用泉水泡的才喝。吃的饭菜也有讲究,早上要清淡,一定要有一碗山药粥养胃,过了戊时夫人是一口饭都不会吃……”
绫罗恨不得把自己这段时间在王夫人身边的所见所闻都告诉鱼娘,从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高门大户人家的婢女,她心里的震惊又哪是一句两句能说的完的。
“小姐,你不知道,我刚进府时,嬷嬷怕我身上有虱子,吩咐那些粗使的大娘给我狠狠搓了一顿,身上的皮都被搓破了。嬷嬷还想给我剃头发,怕跟在夫人身边不好看才作罢,给了我一把银篦子,让我每天洗头,用这个银篦子好好梳一梳。”
绫罗也不防备鱼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篦子,上面兰草花纹精致繁复,一看就价值不菲,“小姐你看,这就是嬷嬷给我的银篦子,我怕被人摸走了,每天都要贴身放着。”
鱼娘仔细看了一番,她记得奶奶也有一把小银梳,宝贝似谁都不让看,娘说那个银梳子能卖五两银子。而绫罗这个,做工精巧百倍,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十两银子是拿不下的。
一个嬷嬷随手扔给小婢女梳头的银篦子就这般贵重,可见王夫人有钱到了何种地步。
鱼娘把梳子还给绫罗,“你把梳子放好,可不能随便给人看。”
绫罗不在意道:“小姐又不是外人。”
鱼娘头疼,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喂了绫罗一口水,怎么就被她认定了。
“绫罗,你不要叫我小姐了,我是个乡野丫头,实在担不起你这么叫,咱俩有缘,我看倒不如以姐妹相称。”
绫罗看着鱼娘,微微一愣,而后笑容中带了点苦涩:“小姐,在你看来不过是喂了我一口水,可是于我而言,这口水是让我活下去的希望。既然小姐不愿意,那绫罗以后叫你一声鱼娘妹妹可好?”
鱼娘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一口一个小姐她心里的负担太大了,“我比你小了三岁,称呼你一声绫罗姐姐。绫罗姐姐,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妹妹,兄弟姐妹都凑齐了,就差一个姐姐了,这可是上天给咱们俩搭的线。绫罗姐姐,你还没说你当初为何会被王夫人带走呢?”
鱼娘嗑瓜子磕的嘴巴干,先给自己续了一杯水,又给绫罗续上了一杯。
绫罗润了下嗓子,“这正好是个巧合,你不知道,王夫人原姓谢,是遂牧郡谢大将军的妹妹。谢大将军当时路过濯阳郡,王夫人先到了平宁县与谢大将军团聚,后来又回到府城,路上带的粗使婢女不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