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余杭,乃至整个江南,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需要仰望的存在。
然而,当他看到撑伞的主仆二女,径直走进了“一静斋”时,更是诧异的连胡子都揪断了几根。
……
“喂,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那个小李先生?”
并不大的店面内,撑伞的婢女甫一走入,看到季平安意外年轻的模样,以及其“直勾勾”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顿时眉头颦起,颐指气使道。
“荷儿!不得无礼!”
闻言,气质斯文,模样甜美的年轻女子低声斥责,旋即歉意地看向柜台内端坐的季平安:
“裴氏长房,裴秋苇,冒昧前来,敢问可是神算李先生?”
神算李先生?
季平安心中一口槽点翻腾,心说是谁起了这么个破绰号,不过脸上却没显出半点,只是略显好奇地审视着眼前女子。
脸蛋细嫩,肌肤吹弹可破,衣裙剪裁得体,既勾勒出曲线,又不显得轻浮,文雅的气质令他想起了钟桐君。
但后者是书卷气,且带着些修行者的出尘气。
至于眼前的裴家二小姐,则是“大家闺秀”类,尤其一双眼眸颇显城府……模样,也与裴钱有些许相似。
对于裴家会到来,他早有预料。
在昨日从宋学正口中,得知裴家在满城寻访算命先生后,他便尝试占星,得到了今日他会与裴氏命运交叉的启示。
“称不得‘神算’二字,不知裴小姐何以知晓此处?”季平安笑着摇头,抬手示意她落座。
在季平安打量她的同时,裴秋苇也在审视这名同龄人。
并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不过出身大族的才女倒并不至于以貌取人,甚至愈发起了兴趣,道:
“说来也巧,乃是家中丫鬟说起,这老柳街中多了一位高人。”
她大概解释了下,原来是红姑一家的事,给街坊递进了府邸,才得以进入裴秋苇的视线。
且因此事过于离奇,差遣人探问后,证实确有其事,故而她才亲自前来拜访,也是试探虚实。
“世上并无巧合,岂知非天命注定。”季平安神棍一般,指了指面前的几枚铜钱,道:
“不知裴小姐想问卜何事?”
裴秋苇抿了抿嘴角,似乎在思忖什么,旁边抱着纸伞的婢女淡淡道:
“我家小姐乃是……”
“荷儿。”裴秋苇出声打断她,旋即眼波闪动了下,忽然道:
“不知先生可会看相?”
季平安瞥了她一眼,说道:“略懂。”
裴秋苇笑道:“那便请先生瞧一瞧我的面相,可否能看出些什么?”
这是,要考校我?……季平安眼神古怪,又觉得有趣,想了想,他靠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慢悠悠,似笑非笑道:
“面相有亏,思虑过甚,想来裴氏近期不宁,莫非……裴小姐……亲人有恙?”
话落。
裴秋苇眼眸陡然一眯,旁边的婢女先是吃了一惊,旋即仿佛有大发现般道:
“你都没怎么看,只瞥一眼就敢这样胡说?”
她看向裴二姐,说道:
“小姐,这怕不是诓骗您呢,就和街上算命的江湖把戏人一般,信口胡诌。”
然而裴秋苇却没吭声,而是正色说道:
“不瞒先生,今日来访,的确乃是我裴氏有些事想请人占卜,涉事重大,不便在这里说。故而还须确认先生本领如何,也好付对应的银两。方才若有得罪,秋苇在此赔罪。若先生方便,可否请您午后来裴氏一趟,也好详谈?”
季平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她一阵,才缓缓道:
“可。”
……
简短交谈后。
裴秋苇留下了验证身份的纸条,以及预付的十两一锭的足量银锭,这才告辞离开。
老柳街外,低调奢华的马车辘辘行驶,碾过街道。
车厢内,那名抱着油纸伞的婢女有些不情愿道:
“小姐,您就这样相信此人?我瞧他便像是个江湖骗子,只怕是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咱们府上寻求算命先生的事,才导演了这一出,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也不清不楚,还什么有恙,简直是……”
裴秋苇靠坐在车厢内的软垫上,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甜美暗藏的脸蛋上显出大家族子弟应有的成熟:
“荷儿,岂不闻心狭为祸之根。你面对外人,要将心胸打开,莫要预设立场来看人,我裴家虽家大业大,却终归也只是个氏族。
家传数百年,仍能兴盛不败,既是昔年承蒙先祖留下恩泽,先后受初代神皇与国师恩宠,也是我等后人谨言慎行,广结善缘之故。”
名为荷儿的婢女垂头,闷闷不乐道:
“可他初次见面,便直勾勾盯着小姐你看,哪里有什么高人做派?瞧着倒是和城中那些自负风雅的家伙很像……我就生气嘛。”
裴秋苇笑了笑,摇头说道:
“有客人登门,自然要打量一番,何况人家也懂看相,这哪里能一样。心旷为福之门,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办事向来利落,我也知你与我一条心,但心胸还是要旷达些才好。”
“哦。”荷儿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