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知雪诸多不愿,可她毕竟性格柔软,从前在谢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与谢隐一起离开后,生活较之从前安稳幸福,她的脾气便更好了,反倒是才一岁多的岁岁,因为父母慈爱,天生顽皮具有攻击性,宋知雪常常奇怪她是随了谁,每当她这么问的时候,谢隐都会笑她。
还能随了谁,没有人生来便温顺文静,小孩子处于对世界一无所知的状态,自然好奇心重,但随着逐渐长大,受周围的人与环境影响,女孩子若是强壮、尖锐,便会被称为“男人婆”、“女汉子”,以此规劝她们要柔弱可人,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人掌控。
谢隐临去前再三叮嘱宋知雪不用担心,她抱着女儿,硬是要送他到门口,谢隐走到了路的尽头,回头还能看见她站在门口没有动,他举起手向她挥了挥,宋知雪看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想要追上去,最终却没有动,直到女儿的两只小胖手在她脸上胡乱的摸,平日里嚣张的小霸王惊慌地一边喊妈妈一边用胖脸蛋蹭她,宋知雪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连忙安抚女儿,岁岁不解地看向道路尽头,那里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她突然歪歪脑袋:“爸爸?”
小女娃不叫还好,这一叫,差点又把宋知雪给叫哭了,她强忍着不舍,抱着女儿转身回家,听谢隐的话把家门反锁,门窗也都检查了一遍,小黑狗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谢隐走之前把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了,他说年前一定能赶回来。
家里不缺肉跟菜,因为天冷,食材都方便保存,他临走前还灌了腊肠挂在屋檐下,这几天老是有只浑身黑不溜秋的流浪猫想来偷吃,碍于院子里一群小黑狗,又不敢下来,天天汪汪汪喵喵喵,倒也冲淡了宋知雪的担忧。
她从未一个人待在家里过,而且这房子还不小,搬来之后,谢隐把其他几间空着的房间也收拾好了,宋知雪差点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分房睡,结果证明是一场误会,他并没有想要推开她。
把女儿放到婴儿车里,这婴儿车也是谢隐自己打的,小岁岁坐在里头兴奋地拍着桌子,宋知雪准备去给她做儿童餐。谢隐粗略估计了下自己得去个十天左右,也许会更长,也许会更短,他自己肯定是尽量早回来,免得宋知雪在家里害怕。
离了他又担心这一大一小吃不好,所以还准备了每日食谱,宋知雪只要照着食谱做就可以。当然,为了不让她过多担忧与思念,谢隐还特意带着食物跟毛衣回了一趟村子,没敢给几位老人买外穿的袄子,被人看见不好,毛衣穿在里面,总不至于被人扒了。
回来时,带来了周老给宋知雪布置的学习任务,这下宋知雪每天除了要做饭给自己还有女儿吃,还得照顾小狗狗们,陪女儿玩耍,再加上学习任务,生活一充足,就不会无时无刻不去想谢隐了。
逢年过节是最容易遭贼的时候,宋知雪在家闭门不出,但偶尔也会出去丢个垃圾什么的,因为这附近的房子住得人比较少,但挺值钱,所以免不得被贼惦记,她听说后很害怕,特意把小黑狗们都放到了屋子里来。
谢隐肯定会考虑到这些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所以离开时便在房子外罩了一层“域”,要是有小偷来了,只会在迷雾里转向到死,可宋知雪不知道啊,她当然还是会害怕。
大概是谢隐走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很多人在说话,出去一看,发现是个身上背着包的男人躺在地上,周围路人议论纷纷,都在奇怪这人是怎么倒在巷子口的,大白天的一身黑还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包里装的全是些值钱物件,附近不少人家遭过贼,顿时便怀疑是这人做的,已经有人去报告公安,宋知雪隔着人群看了看,心里有点后怕,心想幸好没朝自己家来。
这一回过后,她就更谨慎了,他们家墙上竖着不少尖锐的石头,想爬进来可不容易,虽然如此,还是得小心为上。
而此时此刻的谢隐,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宋知雪一家已经分开十多年,当初分开时也没有个准信,因为都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地方,宋知雪的奶奶爷爷在十多年前便已经去世,她的父母辗转多处,在十年前来到了临化农场,在这里改造。
这里地处西北,昼夜温差极大,谢隐到达时,已经下了好几天大雪,一脚踩下去,没有清扫的地方积雪没过脚踝,寒风刺骨,饶是谢隐都不得不用围巾遮挡住了口鼻。
条件艰苦、环境恶劣,医疗水平低下,再加上成分不好,即便人还活着,也不会比村子牛棚里那几位老人过得好。
谢隐这次并不是空手来的,他这一年赚了不少钱,也得到了不少被当作糟粕丢弃的宝贝,这次来,他把这些东西带上,也是为了带宋知雪父母离开。
他并没有立刻去见宋知雪的父母,而是先找到了临化农场的负责人,与对方谈过之后,谢隐空着手从对方办公室出来,兜里多了一张证明。
宋知雪一家跟那些真正的资本主义分子不一样,她的爷爷奶奶曾经留过学,再加上本身家庭条件比较富裕,又受西方文化影响颇深,所以才遭逢大祸,家破人亡,因此转走宋知雪父母的关系并不难,只是看人家愿不愿意给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