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已经不再年轻了,好不容易去年辞了官职,从边疆回到了京城休养。可这才一年功夫,怎么又要……”开口劝道的人是骠骑将军梁枋的独子梁斌,曾经的状元郎,也是蕾儿大姑姐的夫君。
坐在梁斌面前的人自然就是骠骑将军梁枋。梁家一门忠烈,无数好男儿战死沙场,就连骠骑将军本人都在边疆驻守了四十年。四十年的时候,足以将一个充满壮志雄心的少年变成一个须发皆白并且满身伤病的老人,尤其是当父辈还有兄弟们一个个先于他倒下。也因此哪怕他今年也只有五十七岁,但看起来却至少也有七十岁了。
“皇恩浩荡,这是太祖上皇信任老夫,老夫又怎么能推辞呢?”
“都怪我不好,若是我当初也跟着父亲学武的话……”梁斌看着早已迈入老年的父亲面上露出不忍,若非他从小习文,或许今个儿他就能代替老父上战场了。
“斌儿,别想那么多。当初之所以让你习文而放弃学武,为的就是我们梁家的未来。”
武将世家说来好听,一门忠烈看似风光。可谁又能想过这些光辉的背后是多么惨痛的真相。
梁家的祖先可以算是本朝的开国元勋,而梁家本身已经历经了两朝。按理说,这样的家族是极为庞大的,可惜梁家几乎每一个先辈都是不得善终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也许战死沙场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武将最终的归宿,可倘若一门忠烈,所有的男丁都是以这种形式走完自己的一生,甚至于很多都是在年纪极轻的时候就已然过世,这对于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句唏嘘,可对于梁家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锥心之痛。
而且,这种锥心之痛还是每一代都会发生的。
骠骑将军梁枋的亲兄弟堂兄弟,一共有十三人,可如今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下他和十二弟了。只是,他那十二弟当年在沙场上受了重伤,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落了一个终生瘫痪。而他呢?虽然还活着,可天知道他这身伤痛还能熬几年。
去年间,骠骑将军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这才趁着圣上刚登基,呈表请辞。因为近些年边疆很是太平,纵然有些小股的进攻,但大战却未曾发生过,因而他的请辞被允了。原本以为回到了京城,好好将养着还能多活几年,不想才歇了小半年,又出事了。
“父亲,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本朝人才济济,就算素来重文轻武,但武将却是从来不缺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战,为什么……”
“好了,雷霆雨露本就皆是君恩,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况且,这样也好。”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骠骑将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以后发生了何事,反正梁家是要靠你了。你的三个亲姐姐还有堂姐妹们,能帮的多帮一些,我们家人丁不旺,多门亲戚好歹多条路。”
梁斌面露悲痛,他梁家怎么可能人丁不旺呢?只是……
“我本是我这一辈儿中排行第八的,我有两个亲哥哥,有五个堂哥,还有五个堂弟。当初,谁能想到梁家会落得如此境地?罢了,斌儿你要记得在祖训中添上一条,梁家嫡系不得习武。”
两日后,大军出发,站在梁府门口,梁斌目送老父远去,突然间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似乎,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父亲了。
……
壤南城兵变的事情,随着大军的出发,终于在京城里传开了。慌乱当然有之,但更多的则是观望的态度。京城的老百姓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同,这么说吧,每隔几十年还都会来一次夺嫡暗战,京城老百姓的承受能力是很不错的。但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还是在隐隐约约之中改变了。
比如说,壤南城等四个被占领的城都是在南方,其中的冀州城虽说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但却是著名的丝绸之乡。可以说,平日里在京城销售的大量上等丝绸都是来自于冀州城的。从大军出发那天开始,京城的上等丝绸价格一下子就涨了。这也倒罢了,丝绸并不是生活必需品,况且就算冀州城是丝绸之乡,但其他城市也有产丝绸的,短时间内还不会影响太多,顶多就是一些高门大户觉得憋屈罢了。
可若是说上等丝绸的短缺一时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但米粮的问题却是真正的麻烦了。
本朝主要产粮食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离京城不远的东北方,那边有连成片的粮食产地,每年本朝七成以上的粮食出产在东北。可同样的问题又来了,东北是主要的粮食产地,但问题在于东北产的粮食都是粗粮!真正口感好的细粮都是产自于江南一代的。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京城的物价就翻了两三倍。虽然短时间内还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但长久下去却是个大麻烦。
好在骠骑将军是一位真正的老将,等他率领大军赶往南方后,那边的形势终于有了好转。一个月后,第一个好消息传来,泸州城被收复。之后又过了一个半月,平阳城被攻破,但伴随着好消息的却是另外一个坏消息,骠骑将军梁枋受重伤。
在平阳城被攻破的消息传来没过两天,蕾儿生下了她第二个儿子,小名旋哥儿,却是盼望着大军凯旋而归的意思。而在旋哥儿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