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封宴兴奋地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 男人慢慢抬起了头,阳光落在他脸上,残留着抹不去的阴郁, 正是诚王世子。
很显然, 他想办法瞒过了众人的视线, 隐在出使的队伍中到了京城。
再次见到诚王世子,封宴有些激动同时心里也有些复杂, 因为他大概猜到诚王世子是为何而来。
他几步跨进房门,门在背后无声无息地关上,封宴郑重地行了礼:“宴儿见过父亲,父亲安好。”
淡淡的掀起眼帘,幽邃的黑眸落在进入的少年身上, 像是打量又像是回忆, 男人戏谑的勾起唇:“啧, 长大了呢!”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扁, 封宴恁是听出几分嫌弃的意味。
封宴本来打算亲亲热热的上前一叙久别的父子之情,一听当下顿住脚步, 直起身子整了整袖子摆起太孙殿下矜傲的谱, 斜眼道:“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父亲没有发现我已经变了吗?”
诚王世子玩味地看过来:“变了?”
“是啊,变得英俊潇洒, 文武双全, 出类拔萃, ”他挺直了身子,挤了挤眼道,“有没有觉得很骄傲, 很荣幸?”
诚王世子挑了挑眉,刻薄地道:“出类拔萃不见得,脸皮变厚了是真的。你说过继出去这么久,还是个不能参政议政的太孙不说,还差点让一个女人将你拉下马,你哪来的脸让孤为你骄傲,”越说越气,他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有本事你倒是当上皇帝啊。”
封宴耷拉下脸,垂下眼皮,幽幽地扔出几个字:“三十万石粮食。”
没有这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感情如今不是派人来请求他运输粮食的时候了。
诚王世子的脸皮一抽,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勉勉强强地夸道:“还行,不是长成了个矮子,没有丢人。”
“就这些?”封宴不满,撇嘴,果然是不可靠的父子之情,好敷衍。
“人模人样行不行?”诚王世子哼了哼,不耐烦地瞪了过去。
“你说你如今也是一国之主,怎么这么没有气度呢?”封宴嬉皮笑脸地靠了过去,奉承道,“要说做儿子的当然没有老子的本事大,你老人家也算是白手起家开国□□的人物呢,儿子是与有荣焉。”
方才还有几分尊贵优雅的气度,如今一下子显露出痞气来,本性毕露。
诚王世子挑了挑眉道:“这几年装得很辛苦吧!”
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仅仅因为四年的时间就彻底的转变,封宴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守着规矩一板一眼过活的,而且打心底的愿望就是躺着做一条咸鱼,他在北洲的日子才算是真的过得肆意,嬉笑怒骂无人约束,只要不出大格想怎么样都行。倒是进了京城,再不情愿也会下意识的收着几分。
何况进了宫后在一帮大儒的眼皮子底下混日子,装也会装出个礼贤下士,温文尔雅。不说全部都是假的,但是起码有三分是敛着性子的。
封宴在诚王世子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子,谦虚道:“还好,还好。要不然说‘知子莫若父’,还是父亲了解我。”
诚王世子浅浅一笑,在历经岁月后,桃花眼愈显醉人。
“怎么说,你还是认孤这个父亲?”手指点着杯子,他淡淡道。
封宴皱了皱眉,无奈叹息一声:“这话怎么说的,我敢不认吗?不怕被天打雷劈,我还怕父亲提刀砍我。”
诚王世子嘴唇一翘:“不是认了昭明太子为父了?”
封宴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你不知道是过继没错,但是却是兼祧,你还是我的父亲。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当上‘太孙’,我不认为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父亲,这是责怪我吗?”
毕竟熙宁帝是诚王世子的仇人,认到仇人之子名下,对诚王世子来说是一种耻辱。
“不过身外名,孤还不至于为此迁怒与你,而且我当日就说过让你只管保重自身,其余事与你不相干。”诚王世子冷笑,自嘲地道,“然而,皇帝好歹封你为太孙,有意将偌大江山奉上,就不知道如今在你心中孰轻孰重?说来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比不得他家大业大。”他若有所指地道。
封宴嘴角一抿,故意地道:“父亲你这是自卑了吗?没关系,子不嫌家贫,我不嫌弃你家小业小。”
诚王世子眼神一厉,视线轻飘飘地看了过来,幽幽道:“你嫌弃个看看。”
封宴立马低头忏悔,启唇道:“我错了。”顿了顿,他慢慢道,“我明白父亲的意思,熙宁帝这几年对儿子说得上是不错,若说没有丝毫感情那是假的。”
他叹了口气,眸中难得地染上深沉:“父亲不如说说,你此次进京的目的是为何,你还是没有放弃报仇是吗?”
“孤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诚王世子冷嗤一声,眸中闪过杀意。
让他不惜离开刚刚建国的‘玄天国’,在使团中隐姓埋名而来,自然是只有那刻骨难消的仇恨。
“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我以为父亲应该知道了。”垂下眸子,封宴十指交叉地抵在下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其实不用你出手,再耐心等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