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宴脸色惨白地退后一步,神情有些痛苦闭了闭眼。的确,从世情而言,他对诚王世子可谓是不孝,可是视而不见,他真的做不到。
“那你要杀我吗?”封宴睁开眼,直直看着他,“你也说了,我出身不堪是你的耻辱,你却留下我。不止如此,你其实一直在保护我,我都知道的。还有小姑姑,你这么宠爱她,一直都给她最好的。你想过你谋反了,不管成功失败,人们将会怎么看她吗?你说你要谋反,你说你不在乎当不当个明君,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可是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如果你真的这么坏的话,在北洲不会与民无涉,从不侵扰他们。所以到底为什么,你明明不是坏人,却非要去做这样的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封宴忍不住喊道。
安安分分,太太平平地不好吗?
他不明白诚王世子到底有什么苦衷,可是无论怎么样的目的,那都是千千万万的人命啊。
一个人的野心,和千千万万的百姓孰轻孰重?封宴并不会因为重生一世,就比常人强大多少,照旧有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在红尘俗世之中打滚,平时尽可随波逐流,轻松一时。然而拥有着早已成型的三观,负担不起太重的罪孽。是的,明知诚王世子的所作所为,却什么也不做袖手旁观,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罪。
有人能屠戮万人成一方枭雄,但封宴却成不了这样的人,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坏人做坏事而毫无心理负担的。
然而大义灭亲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当你真的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何等的艰难,诚然他自认和诚王世子父子亲缘浅薄,但血缘关系是不可磨灭的。
可是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诚王世子脸色微变,猛地站起来:“够了,那都是你的错觉。我是怎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还有你该庆幸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你可以放心,我暂时的确不会杀你。但是,如果你再敢闹事徒生事端,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担心的事会成为现实。不管你怎么阻止,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思量吧。现在,给我滚出庄园,别让我见到你。”
封宴听懂诚王世子的意思,就是说假如他去告发,他会提前发动兵变谋反。他甚至肆无忌惮地将他发出庄园,一副完全不怕他私下做什么的样子,这是笃定自己的动向逃不脱他的眼睛。
很好,这倒让封宴不敢再轻举妄动,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不想这么快就看到战乱的到来。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庄园,一身狼狈都来不及收拾就回到了城里。
秦雷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本来想好好休息,就稀里糊涂地陪着少爷一起被赶出了庄园。
想问小少爷吧,可是看封宴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只好摸摸鼻子怎么也不敢说地动身回城。
当饭菜地香味传到鼻尖,封宴的肚子本能地叽里咕噜地一顿叫,才叫他回了神。
这神智一回来,顿时满大街地喧闹繁华将他包围了,入目地是熟悉的市井气息。街边摆着包子摊,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旁的大饭庄客迎四方,进进出出的人潮,有本地的,还有外地闻声而来的观光客;道旁刚栽下的枫树正摇摆着稚嫩地绿芽,不时有好奇的儿童欢乐地跑过;
这一切地那么地鲜活,那么地富有生命气息,这里面更有他的参与,有他的心血。他们都是真真实实地活着的,没有阴霾,不知底下埋藏地危机。
封宴无法想象,一切塌陷兵荒马乱地场景。
一定能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能避免的。
到底怎么样才能打消诚王世子的念头呢?封宴紧紧地皱着眉。
秦雷觉得自己挺悲催的,一路辛劳,好不容易到地方了。还来不及高兴呢,只草草梳洗了下,刚坐下打算吃顿饱饭呢,结果就又随着自家少爷上路了。
可是貌似小少爷比自己更值得同情,自己好歹换了一身衣服,结果小少爷比自己看着还要磕碜,忒惨了点。
见路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朝小少爷身上瞄了,他忙拉住封宴,含蓄地提醒道:“小少爷,我们要不用了餐再回府?”顺便将自己收拾收拾,你说这副样子回到王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打劫了呢?
封宴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吩咐道:“找个地方吃饭,吃过了再回府。”
亏了诚王夫妻对封宴的漠视,要不然他这番形容回到王府,少不得一番扳扯,哪里容得不声不响地糊弄过去。
封宴跑这一趟行程可谓是身心俱疲,回到自己的院子,他什么话也不想说。梳洗过后,即倒头就睡,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他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没有惊动侍候的人,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回想和诚王世子见面的细节。
细想昨天诚王世子的话,为什么给他一种比起坐拥江山成为帝皇的野心,对方更倾向于一种泄愤,就像是在恨着什么人,所以不顾一切地报复对方。诚王世子话音里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是无意的,还是有指向性的?
难道是诚王吗?因为和诚王父子间的间隙,所以让诚王世子剑走偏锋,偏激到不惜谋反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