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之前的确是在宝琳宫,毕竟罗红药的身子在恢复之中, 她有些不大放心。
幸而最近罗举人给押到了京内, 因为罗夫人的那份“名单”的缘故,皇帝特意将这一节交代了负责审讯的刑部, 记下了罗举人将功赎罪一事。
加上本来罗举人就是个懦弱老实的人,那些豪强亲戚等的确只是借了他的名字为所欲为, 所以刑部按责追究, 最后判了他一个流放。
相比较其他那些抄家、砍头的, 这已经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罗红药总算去了心事, 加上仙草又回来了,她的心越发宽慰, 身子自然更好了起来。
仙草坐了半晌,又悄悄询问罗红药紫芝是否妥帖。
罗红药笑说:“你放心,紫芝很是心细谨慎, 真不愧是紫麟宫的旧人, 也难怪皇上把她送到这里来, 她对我很好。”
仙草听她首肯, 便也放心了。
仙草是趁着皇帝上朝、又知道他散朝后必然去御书房,所以才大胆出来闲逛。
离开宝琳宫后, 正欲回去,不料中途竟遇见了去延寿宫请安的颜如璋。
原来近来因为连日下雨, 颜太后的骨痛犯了, 颜如璋放心不下, 在外又找了两个土方子, 想让太后试试看,这会儿正出延寿宫。
两人见了面,颜如璋笑道:“姑姑今日好清闲啊。”
仙草笑吟吟地回答道:“忙里偷闲,这不正要回去吗?”
颜如璋看看阴沉的天色:“皇上这会儿只怕才回御书房,批改折子,也要半个时辰,姑姑倒是不忙回去。”
仙草见他似有他意,问道:“小国舅有事?”
颜如璋笑道:“我近来听人说起,仿佛在西边看见过徐慈……”
仙草的耳朵顿时支棱起来,颜如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姑愿不愿意借一步说话?”
一旦关于徐慈,仙草当然是一万个愿意。
两人来至御花园,雨打花叶,发出刷刷的声音,风自凉亭穿过,竟有些冷。
颜如璋看着她瑟瑟的样子,道:“姑姑且坐会儿。”
当下起身来到亭子边,对跟随自己的小太监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
仙草不知他想做什么,就试探询问徐慈之事,颜如璋道:“听人说在西南道上看见过他,太师似乎派了人追踪,只是不知怎地,竟还没有碰到徐慈皮毛。”
仙草暗中松了口气。
不多会儿,又有四五个太监前来,有捧铜炉的,有提食盒的,有拿碗箸的,有拿垫子的,在桌上摆放妥当,又将垫子放在了石凳上。
仙草见这般架势,已经呆了:“小国舅,这是做什么?”
“这样湿冷的天气,最适合吃这个,姑姑大概没尝过吧。”颜如璋示意太监们退下,自己在桌边坐了。
仙草虽不知是什么东西,可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
颜如璋道:“在夏州那边,这种吃法十分流行,叫做拨霞供。”
“啊,”仙草发出惊叹,双眼放光,“原来是这个,我曾经在书里看提到过,只是不曾亲自吃过。”
颜如璋道:“是什么书?”
仙草盯着面前的铜炉,却见里头汤水翻滚,云雾缭绕,切成的肉片灿若云霞,她不由脱口说道:“我记得是一本叫《山家清供》之类的……”
颜如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怎么记得,姑姑曾经说自己不识字。”
仙草一时兴起便说了,此刻几乎跳起来。
颜如璋却又不以为然地笑道:“不过姑姑说自己不会吹笛却又会,识字之类,想必也就无足称奇了。”
仙草忐忑地看着颜如璋,不知他是何意。
汤锅的热气氤氲,小国舅的脸若隐若现,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颜如璋笑的和蔼:“美食当前,自然要专注些吃东西,不如不提那些别的。”
仙草总觉着颜如璋虽看似如小白兔一般,实则是随时能够露出獠牙的狐狸,她咽了口唾沫,觉着自己有些无法消受如此美食,虽然她很想尝尝看。
颜如璋却看出了她的忐忑,因笑道:“怎么了,难道你至今还觉着,我像是能害你的?”
他既然这样开门见山了,仙草问:“那……小国舅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颜如璋道:“好吗?我不觉着,我只是觉着姑姑是个有趣的人,所以想跟你多相处相处而已。”
因为方才失言让仙草警觉起来:“区区宫女,怎么能跟小国舅平起平坐?”
颜如璋夹了一筷子薄片,在汤水里扫了扫,放在她面前的碟子内:“在俗世烟火之前,不如平心静气做个食客,食客还能分出高底吗?”
这话极为悦耳,仙草嗤地笑了,又看那肉片已经给烫的色变,不由也先压下那些疑虑。
她拿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只觉着鲜香味美,竟是之前没有尝过的美味,本来只有一份饿三分冷,吃了这口,却勾出了十分饥饿,冷却不觉着了。
颜如璋调了汁水,又烫了几片肉给她。
仙草已经学会了,忙道:“我自己来。”
颜如璋便又给她倒了些清酒:“浅酌两杯挡挡湿寒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