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学院来的专家组主席名叫王增寿,听王增寿教授这么一说, 孙主任仔细想了想, 点头道, “可能还真是有仇。”
王增寿教授愣住,“这得多大的仇啊, 在毕业论文答辩上这么搞……万一这博士真的毕不了业, 那岂不是害了人家的前途?”
孙主任摆手,并不认可王增寿教授的说法, “我们京大医学部可不讲究这个,论文题目的事情是小事, 小谢提到的那个无因次分析法也是小事, 但王露论文里数模那一块儿存在重大问题这个可不是小事。”
“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怎么懂数学,险些就放这么一篇论文流出去,万一被人查到,答辩委员会以及审核论文的专家全都得跟着倒霉。这都什么水平啊, 还专家呢?论文里存在明确错误都看不出来?京大医学部的声誉也得跟着扫地, 好几年培养出来的博士, 写的论文里存在致命问题, 这不是打京大医学部的脸么?我得好好感谢小谢,要不是她提出这个问题来,我险些晚节不保。”
王增寿教授斜眼看了一下谢书尧,见谢书尧拿着笔飞快地写写画画,纸面上全都是公式,他看着就头大, 又问孙主任,“老孙,这个姑娘看着年轻得很,你喊她小谢,名字叫啥?”
“谢书尧,人家去年才考到京大医学部来,当时我们系里一堆老东西还撺掇人家去外文系呢,得亏我把这股妖风给压住了,不然医学界就损失了个这么重要的人才!”
王增寿教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仔细一想,豁然道:“她就是那个剑桥大学英语啥玩意儿特聘的海外独立研究员?我们课题组有好多套她出的书啊,甭管是打算出国深造的学生,还是打算出国访学的老师,不都得考那什么雅思么?听说国内讲雅思最好的就是这丫头了!难怪我刚刚觉得眼熟,这姑娘的照片就在那书上印着,天天在我眼前晃荡。”
孙主任已经将谢书尧给收入门下了,这会儿难免就起了嘚瑟之心,他同王增寿教授显摆说,“这谢书尧的天赋特别高,人也特别努力,她带着我的两个刚入门的硕士在研究人参皂苷,九个月时间不到,他们搞了十六篇SCI出来。”
“我那两个新入门的硕士一人两篇,她一个人十二篇,TUG那边直接找她约稿了,听说那个人参皂苷的课题要结题了,肯定还能再出一波论文,今年我们国重的考评指标绝对妥了。”
王增寿教授这会儿再次惊了,“九个月时间不到,一共出了十六篇论文?老孙,你这是不是有点不讲究了,可别什么论文都支持发啊。我刚刚看这小姑娘对科研挺较真的,没想到居然也灌水?你发现她有灌水的倾向后,得赶紧纠正过来,可不能让这么好的苗子给误入歧途了。多发表一些高质量的文章不好吗?”
孙主任听到‘灌水’俩字,下意识地看向谢书尧,见谢书尧没啥反应,这才同王增寿教授说,“你可别瞎给人家扣帽子,十六篇论文,篇篇都是一区,你看那被引率,一天一个样儿,谁能灌水灌到一区期刊上去?要是灌水的文章,TUG能主动跑来约稿?”
“你刚刚不是问我说这小谢是不是和老顾的那学生有仇吗?我估摸着就是老顾那学生说什么难听的话,让小谢给听到了。”
“之前我们国重这边的人不清楚情况就瞎酸,先是说人家小谢灌水,后来又说小谢这灌水比较严重,应当说是‘开闸泄洪’,我觉得这事儿难听,给压了下去,下面的人还是不消停,又改了口,说小谢写文章太高产了,还编排小谢说‘高产似母猪’……这事要是搁我身上,我也跟着生气。小谢平时性格挺好的,基本上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研究室,前面办了几场博士答辩会也没来,今天早早就过来了,我估摸着就是来寻仇的。”
王增寿教授乐了,“要真是嘴欠给自个儿招惹了这么一个对头过来,那还真是活该。高产似母猪……这话虽然听着形象,但确实是难听。也难怪把这小姑娘给气成这样,台上这王露博士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孙主任没吭声,他在想该怎么同顾兆丰教授解释这回事儿,要是这事情处理不好,很容易被上纲上线成两个教授带领的科研团队打擂台。
相比起不清楚这其中恩恩怨怨的孙主任,顾兆丰教授是知道自家俩学生说谢书尧坏话时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的,他也从王露和徐淼口中听说过谢书尧要来答辩会上‘抬杠’的事儿……只不过没想到谢书尧这么狠。
“王露,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小谢给你提的这些意见?无因次分析法又不算难,你这论文回去按着小谢给的意见改改,又不费事儿。还有小谢最后给你说的那个思路,蟾蜍灵对自噬的影响,刚好把你这篇博士论文的研究内容从宏观转向微观,你之后申请青年基金这些都有现成的思路了,还愣着干什么?徐淼在下面等着呢!”
王露意识到顾兆丰教授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她渐渐回神,将谢书尧提的东西都装模作样地记下来之后,怯怯地把舞台交给了徐淼。
徐淼这会儿已经被王露之前的遭遇给吓破了胆,讲的过程磕磕巴巴,时不时往谢书尧这儿偷瞄几眼,见谢书尧又换了一张新A4纸开始写写画画,越发紧张了,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