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浪看了一眼外面的状况,“臣不明白陛下所指的装糊涂,您的确因为魏王而生气,小暖并没猜错。” “行,你也跟朕装糊涂是吧,你们不愧是父女,专门来郁闷朕同湛儿。” 隆承帝又不轻不重踹温浪一脚,横竖温浪皮糙肉厚,不怕疼。 “您不舍得魏王,臣不舍得小暖,都有一颗慈父心。” 温浪一把抱住隆承帝的大腿,轻声说道:“臣最近才知道如何疼爱女儿,您一直很疼魏王,否则不会在武王咄咄逼人情况下,尽力保全魏王了。” “转过年,小暖就十六了,臣身为人父一直都忽略小暖,缺失了整整十六年,也许小暖还有好几个十六年,然臣——这些年亏损得太厉害,哪怕认真保养,努力进补,再活十六年,已经算是老天爷恩赐。” “胡说,你比朕还小很多岁,朕身体不比你好多少,朕都坚信自己还能活十六年,你——少说丧气话,朕还指望你帮朕照看安阳呢。” “一直以来都是公主照顾臣的。” 温浪仰头看着隆承帝,又道:“您知道臣最痛苦得是什么?” “嗯?” “在臣想保护疼爱小暖时,她已经不需要臣了,甚至臣能同陛下相见,燃起接回公主的信心,也是因为小暖。” 温浪自嘲道:“臣把一切麻烦扔给小暖,仅仅凭着她是臣的女儿,臣其实很懦弱很自私,因为臣自己做不到,就把担子交给小暖。 臣每每想到这条? 很难受很内疚,可想过之后,臣依旧会把重担交给小暖? 她今生不幸? 做了臣的女儿。孤苦伶仃在外十几年? 臣对她不闻不问,好不容易回京,又因臣卷进尔虞我诈? 同武王殿下抗衡。” 隆承帝曲起手指敲了敲温浪的脑袋? “少同朕长篇大论的,你实话说,又求朕何事?” 李湛在一旁狠狠扇着扇子? 这就是被父皇当作弟弟养大的狗? 他酸得牙都倒了。 以前? 李湛觉得自己不是最得宠的皇子? 但也是比较父皇宠爱信任的皇子之一。 可同温浪相比? 他太年轻了? 也太天真。 温浪双膝跪地? 郑重其事磕头,眼眸微垂,盯着隆承帝所穿的龙靴。 “臣只求陛下,以后小暖若是惹您生气,恳请您看在臣——臣没教好小暖的份上? 您罚臣就好。不是说? 子不教? 父之过?臣这辈子也只有小暖一个亲生女儿了。” “温柔呢?” “您知道臣的? 喜欢一人时,抛弃所有,倾尽全力? 当放下时,臣也不会再多看一眼,其实似臣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父亲,对不住温柔,总比两个女儿都对不住好。 其实小暖同臣这一点很像,万一臣让她失望,她彻底放弃臣,那点子骨血亲情,什么都不是。 何况温柔对靖南侯更有孺慕之情,靖南侯才是她想要的父亲。臣不理会她,她在靖南侯面前不至于难做。” 隆承帝扯起嘴角,就是喜欢温浪的直白。 “你女儿比你聪明,也会甩锅,她不用你操心。” 隆承帝坐回龙椅,撑着双下巴,睨了李湛一眼,“温浪倒是提醒朕了,明日少不了朝臣议论湛儿是非。” “皇上,温小姐觐见。” “传。” 温暖迈步进门,腰背挺得比男子都直,高高竖起的马尾,一身劲装,哪有半点女孩子莲步轻移,弱柳扶风的样子? “臣女拜见陛下。”温暖正衣行礼。 “不装了?” 隆承帝玩味问道:“第一次朕见你时,你同新婚的尹氏入宫给朕请安,那以后你躲在温柔身后,低调老实,朕都没注意到你。你怼武王时,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今日,你穿上铠甲,带上头盔,朕都分不出你是不是女孩子了。” “朕让人查过你,却是一无所获,你到底从哪学到的这身本事?你通身的气派不是寻常人能教出来的。” “陛下。” 温暖同隆承帝目光相对,少女眸子明亮坦率,突然她笑了: “不管我是谁教出来的,有过怎样的经历,对您是忠诚的,对父亲有好处,对国朝无害,您就难得糊涂一次,又如何? 莫非您对您每一个臣子的过去,师从何人,去过何处都要摸得一清二楚? 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子,您就特殊待遇,以我女子的身躯,永远无法立足朝堂,您没魄力任用女官,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除了对安阳长公主的事之外,我更喜欢平静的日子或是看别人掐架。” 哪怕在前世,她领兵回归中原,也没想过向李湛要个官职,或是掌握权柄,证明女子也行。 隆承帝差点没能托住下颚,“你说你更喜欢看人掐架?” “……” 温暖愕然,皇上的理解为何如此优秀? 隆承帝笑道:“你是温浪的女儿,朕就不会严苛对你,你又同安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朕无需再对你刨根问底,不过你想过平静,朕看是难喽。” “有你爹在,你一辈子平静不了,不过看人掐架,倒是不难,温浪可招人恨了,还有湛儿,他——你认识他,朕觉得你挺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