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看明白,我可以拿走了吗?如果你们非说这是文物,必须有证据,不然的话,我很有理由怀疑你们故意为难我,我的时间是有限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拖延我的时间吗?”
宁专家蹙眉,一时也有些犹豫。
旁边陈主任并胡总经理都不免皱眉,多少感到压力,毕竟这外国老头已经被他们粗暴拦下了,如果这把青铜剑只是一个普通装饰品,那可是闹了一个大笑话,甚至可能被作为什么事件,那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陆守俨却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初挽。
初挽见此,也就对那宁专家道:“宁老师可是觉得,这个锈迹颜色有些罕见?”
宁专家听这话,看向初挽,他有些意外,初挽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也就道:“这把青铜剑,从花纹、铭文、手感、声响、款式、铜质各方面来说,都应该是春秋时的青铜剑,不过这一把的锈色,却是和当年湖北出土的那把越王勾践剑大为不同,那一把的锈迹为翠绿发亮,这一把的锈斑却呈粉绿——”
说到这里,宁专家没再说下去,他显然也有些举棋不定。
青铜器在地下埋藏千年,受氧气水分土壤的作用,表层会生成铜锈。
但是这种铜锈受到青铜器本身铸造材质的影响,又因为不同的土壤质地,生成的铜锈不同。
比如南方多水坑,多为酸性土质,北方坑口多是盐碱地,不同材质又因不同土壤产生不同化学作用,这就导致铜锈颜色有多种变化,使得铜锈的鉴定无从下手,甚至引发鉴定专家之间的争议,意见不一真伪难辨。
青铜器伪造的铜锈,总是会留下一些把柄,其中有些假锈就是呈现如今这把青铜剑的粉绿色,这也是让这位专家举棋不定的原因。
最关键的是,旁边还有一位外国友人,一旦自己错判了,那可能涉及外交事件,关系重大,这更让这位宁专家倍感压力,毕竟外交无小事。
初挽看到这里,其实多少明白了,这位宁专家于青铜器上必然有所成就,但是他往日所接触,要么是博物馆收藏的开门货,要么是田野挖掘出来的出土货,他其实并没有太多鉴伪的试练经验。
简单地说,他只懂真,不懂假,当出现一件和他以往认知完全不同的物件,且又有一位外宾施加着压力时,他并没有凭着自己以往经验做出判决的勇气。
当然也有可能和他个人的专业素养并不相关,更大可能是环境影响。可能在他职业生涯的某个重要阶段,持续十几年,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浓重的政治阴影中,从来没有自己去下决断的机会。
当下初挽也就直接道:“宁老师,锈层作假,不外乎那几种,但是无论用什么法子,总是逃不过盐酸水,硫酸铜和氨水这几样。”
宁专家疑惑地看着初挽。
初挽继续道:“这把青铜剑已经在北京饭店挂了三十年,三十年前的作假方法不外乎那几种,都会带有些许酸味,但是这把青铜剑,隐隐残留着土腥味,这就排除了酸性作假的可能。”
宁专家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初挽,初挽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小,但她这么一张口,便知道这必然是行家了。
毕竟这个年代,能懂这些的年轻人并不多。
陈主任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初挽。
旁边胡总经理本来心里已经沉甸甸的,预感到事情不妙,因为他知道,哪怕九成可能这是重要文物,但只要有一成可能不是,到时候都可能被外国友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所以今天这事,大家都被架到那儿了,吃不了可是要兜着走的!
现在,初挽这些话,他顿时看到了希望,当下忙道:“这位女同志,你要是有什么见解,可以说一下,集思广益,大家一起商量!”
陈主任也忙道:“对,女同志可以再说说,启发一下思路!”
初挽也就走上前:“宁老师,借你放大镜用一下。”
宁专家忙将自己的放大镜递给初挽,又递给初挽一件没用过的手套。
初挽戴上手套,拿了放大镜,仔细看过,才道:“宁老师,你看,你在这里刮过了锈层,下面是一薄层白色氧化膜,如果是假锈,这个地方会直接暴露出铜色,这就是所谓的绿黄不接,这种氧化膜,说明铜锈本身确实是在这件青铜器上天然形成的。”
也许以后作假手段高明了,能把这个缺陷补上,但是鉴于这个青铜剑已经在北京饭店挂了几十年,如果这是作假,那必须是解放前的手段。
解放前,青铜器作假手段最高明的不外乎“西安造”“北京造”和“苏州造”这几个,而聂家能够发家,最拿手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造假锈,一个是篆刻铭文。
她太爷爷当年可是曾经潜心研究过青铜器,结交“苏州造”铸铜名匠周梅谷,又悉心研究聂家“西安造”的手法。
传到初挽,比起陶瓷,她对青铜器的了解自然欠了火候,但是对于那些常用造假手段倒是有所了解,且也能辨别一二。
初挽这话一出,宁专家眼睛都亮了,甚至有些兴奋了。
那胡总经理见此,总算是有了希望,便看向那外国老头。
外国老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