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烦躁与怒气。
侍女跪坐在车厢内薄薄的毯子上,低着头,磕磕绊绊解释道:“少奶奶没看见,裴少夫人身边那个力气极大的侍女带了好多人在搬东西,有好多装首饰的匣子...奴婢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是瞧着很贵重。还有搬的布料,有几样是夫人看了没买的...”
至于为什么没买,当然是嫌贵。
觑了黄氏一眼,见她怒气似乎稍平,侍女继续道:“奴婢跟人打听了一下,那都是下午裴家两位夫人临时起意去买的,可见...可见身家丰厚。”
两人心有灵犀般,目光同时落在了车中桌上一个扁平的匣子上。侍女是黄氏身边人,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足以让自家少奶奶心疼一年的银票,今儿来也是为了求见裴家少夫人,想请她看在银票的份上,在那几个被送进了京兆尹的奴仆把自家少奶奶牵扯出来之前,把人要回来。
但...侍女想着自己方才所见的东西,怕是单自己见着的那几匹料子就抵得上这匣子里的银票了,让她看了一眼就打了退堂鼓。再想到之前见面时,那个力气大的侍女都直接上手了,裴少夫人也没责罚,定然十分有体面,她就更不敢上前了。
还是自家少奶奶糊弄些...侍女想着,换了语气,推心置腹道:“夫人与少奶奶素来亲厚,少奶奶以往也常孝敬夫人东西,这事说穿了不过是家务事,少奶奶不若跟夫人坦白了,求夫人来跟裴夫人说情。总归是亲家,裴夫人应会给这个面子的。”
侍女一番话说完,简直自己都要相信了,黄氏也听了进去。
想着婆婆是自己的姑妈,自己膝下又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在婆婆跟前她是素来能压大嫂一头的,心思不禁活泛了起来。
也是,为什么要放着自己亲姑妈的面子不用,跑来给明氏送钱。说不定她的面子根本没那么大,就是愿意帮她求情也没用。
“起来吧。”想到此处,黄氏打定主意,命车夫转道回府,路过街边店铺时,命人停下,下去买了些婆婆平素最喜欢的糕点,心里思量着该怎么跟她坦白。
翌日,裴家上下又回到往常的节奏中,各处该上值的仆婢们从睡梦中醒来,各司其职,偌大的宅邸也仿佛一点点从梦中苏醒。
明棠如往常一般,跟裴夫人一道,在花厅中处理事务,并在裴夫人问她什么看法时,给出自己的意见,一教一学,十分和谐。
已经退下的内管家裴福家的忽然折返回来,满面春风道:“大喜!宫中来了旨意,少夫人的诰封下来了!宣旨的是陛下身边的李云李内侍,正在外院由人陪着喝茶。”
裴夫人一怔,看向明棠,见她衣饰虽简,倒也不能算朴素,微微放了心,连声命人去准备接旨.
得了令的自是连忙去准备,余下的则齐声道着喜,皆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裴夫人见明棠难得有些错愕,心下还真有些新奇,含笑拍了拍她手掌:“我原先就在想是不是该让阿钺上个折子,但因你们成婚时间还短,怕显得急切,就稍放了放。谁知昨日进了趟宫,今日旨意就下来了,总归是好事,你只管欢欢喜喜领旨去就是了。”
明棠点点头,起身理了理衣饰,吩咐了红缨几句,到定远堂领了旨。
旨意中无外是些赞她德行、出身的套话,若不是明棠留意到里面没有什么绵延子嗣一类的词语,几乎要以为这是写好的圣旨模板,填个名字就能拿来用的那种。
仪式结束,来宣旨的李云也多了几分笑意,拱手道:“恭喜国公夫人,恭喜世子夫人了。”
裴夫人颔首,适时命人送上个荷包。李云在皇帝身边向来被汪伸压一头,收人孝敬的机会便要少许多,接过荷包指尖一捻,知道里面定是银票,笑容就真诚多了。
笑吟吟与裴夫人寒暄了几句,道:“昨儿个晚上宫宴,太华长公主提起了贵府少夫人,皇后娘娘也赞少夫人是个端庄人。”
说完,微微一颔首,带着众人一路出了府。
等人一走,先还有些拘谨的众人不免放松许多,被周奶娘抱过来的裴泽看着明棠手中五彩斑斓十分显眼的卷轴,便心生好奇,闹着要看。
这卷轴是上好的布料做的,又是在家中,明棠点点头,递给他:“喏,你能看懂就看吧。”
裴夫人欲言又止,想说那是给你下的诰封圣旨,见明棠分明不在意,裴泽又只是命人展开后,对着背面的图案目不转睛,就换了话题,含笑道:“看来是昨日你进宫得了娘娘眼缘了。”
明棠得了诰封,等于是在身份上又加了一层保障,于国公府也算是喜事一件,裴夫人命人上下看了赏,身旁人也凑趣,言说该放挂鞭炮,散散喜气。
裴夫人也颔首表示同意。
诰封的旨意比寻常人家下来的早,这就是皇恩浩荡,裴家适当表现出欢喜也是应当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从公府门前传到街口,与二儿媳妇一道,乘车前往裴家的云夫人听见动静,琢磨着措辞的心绪瞬间烦乱,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见似是裴家门口在放鞭炮,不禁狐疑:裴家这时候有什么喜事,到了要放鞭炮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