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道:“阿泽,自己,吃。”
不会自己吃,就要没饭吃了,好可怕。
周奶娘犹豫几息,将勺子递给裴泽。
裴泽是裴钧遗腹子,又是生下来不久就没了亲娘,被裴夫人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自来别说是自己吃饭了,就连喝口水都是别人喂到嘴边,头一次拿着勺子吃饭,会是什么场面,可想而知。
不过片刻,就见他前襟上沾了不少不明碎屑,脸上也是一塌糊涂,偏偏没吃到嘴里多少。
周奶娘看着,只觉心疼,可裴泽说要自己吃,明棠也不发话,她也只好看着,心里默默祈祷小郎君天纵之才,头一次自己吃饭就学会拿餐具。
可惜,直到侍女们进来收拾,裴泽也还是没掌握这项有些高级的技能。依依不舍地看着食物离自己远去,裴泽摸了摸肚子,小声安慰:“下午,填满。”
刚用罢午饭,就见周奶娘抱着裴泽回了静华堂,裴夫人看了眼摆在案上的小座钟,有些疑惑:周氏平日里也是个伶俐稳重的,怎么这么急着带阿泽回来?
待见了裴泽,禁不住一呆:这看着不像是在明棠处玩了一上午,倒像跟谁打闹了一场似的。
命人带裴泽去换了衣裳,问周奶娘:“阿泽是怎么回事?”
周奶娘便从头到尾,把裴泽在明棠处的一上午说了一遍。
听说明棠自顾自看了一上午的书,而裴泽也是自娱自乐了一上午,两人直到午饭时才说了几句话,裴夫人:......
明棠应当不会不知道她把裴泽送过去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就对裴泽置之不理呢?
难道是她们家阿泽不够可爱?
正想着,换了一身小衣裳,又是干净漂亮如仙童的裴泽被侍女抱着,到了裴夫人身边,见到一上午未见的祖母,本能露出个大大的笑。
裴夫人心都要化了,问裴泽:“喜欢今天上午陪你的婶娘吗?”
裴泽摇头:“娘,坏!”
裴夫人目光一凛,扫过周奶娘:难不成她有所隐瞒?
裴泽握着拳,表情认真,声音清亮:“明天,还去!”
晚上在祖母这里练一练,他肯定会自己吃了,明天要去婶娘那里,吃今天没吃到的东西!
裴夫人:好吧,是她多虑了,阿泽看起来很吃明棠的这一套。
当天晚上,裴泽依旧坚持要自己吃饭,然后当着裴夫人的面,洒了自己一身。
裴夫人扶额:“让针线上的人给阿泽做几件罩衣,以后吃饭前给他穿上。”不然就这吃一次饭换一身衣裳的程度,有多少也不够换的。
做足了万全准备,想要在第二日一偿所愿的裴泽坐在诚毅堂的桌旁,自侍女开始一道道上菜时,就目不转睛盯着,却是再未看到昨天他没能吃到的东西。疑惑几息,看向明棠,歪头:“没了?”
明棠叹气:“有倒是有。”可惜她来月事了,再是嘴馋,螃蟹也上不了她的桌子。
裴泽显然理解不了为什么明棠明明说有,桌上却不见,低头揉了揉眼,抬头,还是没看见,神情顿时有了几分慌张:“阿泽,眼睛,坏了?”
明棠严肃道:“阿泽是不是看不到桌上有螃蟹?”
裴泽点点头。
明棠做遗憾状:“好可惜,婶娘也看不到,看来我们两个今天都吃不到了,不如阿泽来陪我喝碗鸡汤吧。”说完,浅浅盛了一碗底的汤放在裴泽面前,随后,举起自己的碗,停在半空中,跟裴泽示意。
听说明棠也看不见,原本有些不安的裴泽瞬间放下心,也学着明棠的模样,拿起碗,煞有介事地和明棠轻轻碰了一下,收回,一口喝下。
这种跟大人做同一件事的感觉显然让裴泽极为欢喜,喝下后,笑意止不住地流淌出来,酒窝浮现在颊边。
待午后回了静华堂,立时就朝周奶娘示意,随后,拿着自己喝水的小杯子,要跟裴夫人碰杯。
裴夫人原先还有些疑惑,见了裴泽这番作态,瞬时便明白了:这是又从明棠那里学了新花样。但,不得不说,阿泽这般人小鬼大的模样着实让人欢喜。
但,因数次碰杯,喝水太多之后,裴夫人面对又举着杯子过来的裴泽,不禁苦恼:这让人欢喜的模样看多了也让人吃不消啊~
*
月事期间,明棠总是有几分懒怠动,连饭后的散步运动都被她削减了。最近又没什么新的话本可以看,静极思变,上午还好,有个童言稚语十分可爱的小朋友可以逗弄,下午明棠就不免想着法子放松。
而折柳这些日子忙着跟铺子里的人盘点江南运来的货物,闻荷则忙着诚毅堂里的大小事务,面对明棠陪玩、闲聊的需求,二人数次委婉表示有些忙不过来——言外之意,要么小姐你分担些,要么就别耽误我们做正事了。
明棠对接手工作敬谢不敏,也知道两人是真的忙碌,只能遗憾放弃,顺手把先前见过一次的侍女红缨叫进来陪说话。
初时见过明棠一面,此后就没了消息,正在惴惴不安的红缨进出了几次诚毅堂之后,彻底放松了下来。
——少夫人果然是好相处的。
连折柳和闻荷两个陪嫁的侍女,对待她这个在少夫人面前渐渐得脸的“外人”,也没有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