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到方才还抱着自己的哥哥变成了一只白狐,阿谷已是吓得“啊”了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冯清净完手,回到药堂,恰好瞅见了这一幕。她错愕的目光从地面上那火光已经彻底熄灭的黄符纸,飞快地移到了宁婧怀抱里的白狐,以及现在还挂在那狐狸身上的、已经彻底不合身的白色衣裳上,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脸色剧变:“妖,妖怪?!”
宁婧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有朝一日,颜千澜被人发现是妖怪了,会是什么情形。可她从未想过是因为一张黄符纸!见对方脸色变化,似乎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宁婧心头猛跳,想也不想,便将颜千澜搂紧了,冲她警惕地喝道:“别过来!”
冯清脚步顿住了。
宁婧将颜千澜护在怀里,紧紧盯着冯清的眼睛,道:“千澜虽是妖怪,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害过一个人!我也早就知道他是妖怪了!我并不知道这张黄符是何物,但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希望你立刻收回去!”
冯清惊疑不定:“宁姑娘,你早知道他是妖怪?”
宁婧斩钉截铁道:“是!在遇到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妖怪了,他从来都没有蒙骗过我什么!”
冯清诧异不已。她那位早逝的夫君,曾经也是修习天师之道的人。虽然不是什么著名的天师,但当年也收过几只小妖。冯清在耳濡目染下,也比一般人更清楚其中的门道。但她只不过浅浅入了门,修为没有高到可以凭空察觉妖气——这是只有屈指可数的高阶天师才有可能做到的事,连她的丈夫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何况是半路出家的她。
所以,即使近距离接触了颜千澜,她也一直看不出,药庐中这魅惑人心的少年是狐妖所化。才会在撞破对方秘密的这一刻感到如此地震惊。
古往今来,妖怪与人类互不相容,几乎没有妖怪会喜欢生活在人堆里。那些故意混迹人类之中的妖怪,多半是图谋不轨、居心不良的。多少话本里都写过“狐女蒙骗书生,挖心食用”、“妖物化作翩翩公子,谋皮害命”的故事。这些话本并不是书生的凭空想象,在最开始,都是有着骇人听闻的、血淋淋的恐怖原型故事的。故而,冯清第一反应,便是宁婧受到了妖怪的蒙骗,险遭暗害,才会想赶紧将她拉过来。
没想到,在发现身边之人的真身是狐妖以后,宁婧非但一点儿也不害怕,仿佛早已知道了实情,还百般维护颜千澜。冯清惊诧之余,忽然回忆起他们平日的相处模式,一簇思绪电光火石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她突然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样——人类与妖相恋的例子虽少,但却是确实存在的事儿。若是由此来看,宁婧的态度异常,就完全说得通了。
见宁婧满目都是敌意与警戒,冯清忙不迭喊冤道:“宁姑娘,你别误会,那道黄符,只是一道普通的驱邪符。我将它放在阿谷身边,只是为了辟邪。你曾经对我的娘亲、还有阿谷都有恩情。就凭这两点,我也绝不会故意设陷阱害你们的,你且放心!”
冯清神色诚恳,不似在开玩笑。宁婧半信半疑,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许,用鞋尖将那燃烧得只剩一半的黄符纸展平了。一看,果然,如冯清所说,这只不过是一张最寻常不过的、用漆黑墨汁绘制的辟邪符罢了。
自从颜千澜来到她身边,为了以防万一,她也有意无意地了解了许多与妖怪、天师相关的事儿。地上的这张辟邪符,是在各种寺庙里都能见到的普通符咒。名字听起来很厉害,可实际上的功效没那么大,只能对魑魅魍魉、未曾化过形的小妖怪有伤害。对于已有一定修为的妖怪而言,辟邪符会吸走他们的一丁点儿灵力,并在袋中自燃。主要作用是提醒符咒携带者有妖物接近,避邪辟邪,故名“辟邪符”。
毕竟,如果妖怪真的那么好对付,只用区区一张符咒就能解决,那就不会有天师这个职业的存在了。那些重金求灭妖的贵族乡绅,岂不是也显得太可笑了。
更何况,符咒不仅分门别类,就连绘制的人和使用的颜料发生改变,也会导致效果的天差地别。其中,以渗入狗血的朱砂绘制的符咒最为有效。漆黑墨水,是效果最低等、最普通不过的那类符咒。
而妖怪,由于人形状态方便匿藏与活动,一般不会主动化出原型。除非是灵力竭尽,无法维持人类的模样。区区一张辟邪符的威力,绝不可能让已有一定修为颜千澜直接失去意识,被迫化出白狐的原形,在冯清面前露馅。
如果这是冯清设下的陷阱,她完全可以放入更厉害的符咒。以颜千澜刚才毫无防备的状态,中招是百分百的事儿。
宁婧喃喃自语:“只是辟邪符?”
“依我来看,颜……公子会现出原形,应该不是因为我这张辟邪符。辟邪符最多就吸收他一点儿灵力,绝不至于把他所有的灵力都吸空。”冯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沉吟道:“除非……在此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让他的灵力在不知不觉中亏虚得仅剩无几,被辟邪符一刺激,才会突然变成原型。”
宁婧皱眉,不解道:“如果他灵力亏虚,怎么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冯清回忆过去,神色逐渐严肃:“是了,我想起来,以前曾从我的夫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