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罪。”王青青按着原主的记忆恭谨地把头又低了低, 利索地认了罪。
万万人之上的天子都说对你失望了,甭管你错没错,错在哪儿, 都得先认了罪再说。
皇帝见王青青好态度地认了罪,心头的火气稍稍下去了那么一点儿, 他冷哼一声:“起吧!”然后把袖子一甩就率先进了大殿里。
王青青尾随在皇帝身后跟了进去,皇帝已经在大殿里的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王青青缓步跟了进来, 上前又是一个深蹲礼:“求陛下示下, 妾,罪在何处?”
“你!”皇帝猛一拍椅子扶手:“阿青, 身为后宫之主,你的职责就是统领六宫,替朕养育儿女, 打理好后宫诸事, 而不是摆出一副妒妇面孔来跟后宫嫔妃们争宠。”
一通训诫说完,皇帝刚刚下去的心火又开始突突上升,他站起来两步来到王青青面前,俯下|身子逼视着正半蹲行礼的王青青:“一国之母,当为天下女子表率,阿青, 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
“妾自潜邸时就为陛下掌理后院,除了难产的六皇子和犯咳疾而去的大公主,陛下八子十二女个个身强体健, 后宫诸妃嫔殇逝者十无一二,环顾朝上诸位大人并列侯勋贵,哪家的后院如陛下的后宫这般清净?”王青青低着头嘚啵嘚啵一长串儿把皇帝说得面色不渝。
在王青青眼底摇来晃去的明黄色衣摆陡然间静了下来,纹丝不动。
皇帝不高兴了,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连一直低垂着头的王青青都感受到了,然而,王青青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她低着头继续说。
“妾自幼承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教导,二位娘娘的训诫妾牢记在心,从不敢有一刻或忘,妾素来谨守本分,从不敢行岔踏错一步。”王青青坚定不移地追问:“望陛下明示,妾与后宫女子争宠的罪名,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静止的衣摆又开始在王青青眼底来回晃动:“贵妃不过是因着昨夜里照顾老三累着了,今晨未及赶着时辰给你请安而已,你看看你!”
皇帝陛下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冰碴子:“堂堂一国之母,为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在殿上发作,你头疼?是贵妃气的吧?”
“陛下!不管您宠爱后宫哪个妃嫔,妾什么时候因着这种事儿表示过不满?妾掌理后宫,如果想要针对有宠的妃子,多得是手段让她们有苦说不出,何苦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们难堪?”王青青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行着礼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因为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所以,妾连病都生不得了吗?”
本来怒容满面的皇帝看到嘴唇血色全无,惨白着脸浑身颤抖的王青青,满腔的怒火都忘了发作,他楞了片刻上前一步把保持在行礼姿势的王青青给亲手扶了起来,带着几分关切询问到:“阿青,你这是怎么了?”
“并无大碍,不过是些许不适罢了。”王青青嘴里模仿着原身的语气淡然地跟皇帝解释,身子却晃了两晃,差点儿没软倒到地上去,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才把浑身无力的王青青给扶住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亲手把王青青给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后颇带了几分关切地询问:“你身子一向康健,为何突然有此症候?可召过太医了?”
“陛下无需忧心。”王青青做了个西子捧心状:“不过是突发心悸罢了。”
“竟会突发心悸?何事惊扰与你?”皇帝陛下关切地继续追问。
王青青很乐意告诉他,她拿手里的帕子遮住脸哽咽道:“三皇子都能读书了,七皇子也白胖可爱,如果妾那几个无缘的孩儿也在,如今也能跟着兄弟们一起去读书了罢。”
这一席话王青青说得情真意切,语气里那浓浓的哀痛简直能铺满整间大殿。
提起了这事儿,皇帝的心情也开始不好了,虽然他子女一大堆,但是中宫嫡子毕竟与旁个不同,再说皇后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虽嫌皇后性子沉闷无趣,对她却也并非一丝情分皆无,眼见皇后花信之年已过仍膝下荒凉,他心里确也有几分不落忍。
皇帝长叹一声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苦了你了,朕不是提过吗?如果你觉着膝下荒凉,皇子皇女随你挑,养两个孩子在这长春宫给你作伴,你觉着如何?”
不如何,这主意简直烂透了,原身不就是因为这个烂主意才被人给害死的吗?
想想原身这一辈子,王青青忍不住都想亲口问问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是各项宫务不够繁杂,还是能享受到的好玩儿东西不够多?吃喝玩乐做点儿什么事儿不好?干嘛要想不开替别人养孩子?
躲在帕子后面的王青青翻了个白眼,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提议:“多谢陛下|体恤妾,只是,不必了。”
她拿着帕子在脸上轻轻揩了揩,抹掉了眼泪后长叹一声跟皇帝解释:“妾一向对诸皇子皇女们一视同仁,既不能把所有孩子都接来长春宫同住,自然不宜单独接一两个来,否则,岂不令其他孩子们心生怨怼?”
“怨怼?”皇帝对王青青的话颇不以为然:“你是一国之后,又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岂敢怨怼与你?”
他们为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