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原城主低着头不敢和赖信对视,不仅是身体,连下巴都在颤抖。赖信最不耐烦这种胆小的蠢货,他不再理会他,直起身对三日月道:“你们在啊,那鱼姬呢?”他心中略感安慰,还好侄女没有亲上战场,不然这刀剑无眼的他刚才连箭都不会放,怕误伤了她。
就站在自家叔叔右手边的闲鱼叹了口气,拿出梳子把刘海从中分变回离家前的童女齐刘海发式,顺便将蓬乱的头发梳理整齐。在赖信尚未反应过来前,赖信身后的近卫军们已经齐齐低头行礼道:“姬君!”完全不给自家主公面子。
闲鱼点点头,而这时候赖信才像刚看到她一样,吓得脸色都白了些,道:“阿鱼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啊叔父。”闲鱼的表情一言难尽,赖信叔上辈子可能是大都会和哥谭的混血,换个发型就不认人了。
“叔、叔——!?”
跪在地上装死的丰原城主忽然坐了起来,他瞪圆了眼睛无法置信的看着闲鱼,怎么也不会想到源家兄弟的孩子会亲自跑到这种险地除妖。可这样的认知也让丰原城主更为愁苦,这意味着源氏有了新的诛讨理由,就算他推掉丰原城之事对方也不会放过他。只是不等城主想出办法为自己辩解,身后的坂东军便一脚将他的脑袋踩入泥里,训斥道:“看什么看,低贱之辈!”
丰原城主满嘴苦涩和血腥,明明不久前,还是他骑在马背上讽刺一众贱民。
赖信没理会丰原城主的激动,他按着侄女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尽管没有受伤,可看她头发蓬乱,衣染泥泞的样子,还是让叔叔十分恼火。毕竟在京都的几年,他见到的都是光爹和乳母重氪出的闪耀闲鱼,每天都气场全开轻盈脚步闪闪惹人爱。
刚下战场没多久,一身血腥鬼神惊的赖信不掩杀意道:“刚才的事我都听到了,丰原城弃城私逃,与妖孽共谋杀害式内社巫女,又伤我源氏子孙,其罪不仅当诛,还要千刀万剐!”
赖信叔刚发完狠,他身后一位谋士老臣便撸着胡子为难道:“赖信大人,咱们没有宋国的切片技术啊。”日本没有宦官制,除了受制于政治和文化种种方面差异之外,还有技术方面的问题啊。
“这种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赖信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是……”老谋士苦着脸退下,当初怎么就觉得主公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呢,大概是被他打仗时才会出现的英姿迷惑了。
新国守忽然出现,让丰原城的幸存者们既意外但也十分惶恐,察觉到后方的骚动,闲鱼代为问道:“叔父,这里的都是丰原的居民,现在城中的污秽尚未被净化,暂不适合人类居住,你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赖信笑起来,将手放在闲鱼脑袋上揉了揉,见她刘海乱了,又皱着眉扳正,然后才对丰原城的平民道:“这种事我早就想到了,你们可以暂时住在临城,是想要在那里定居,还是日后回丰原,就自己决定吧。”
“要多谢临城的城主了。”闲鱼放下心口的大石,对抓着自己袖子的麻生式部道。
“谢他干什么,那老王八和这龟孙是一路的,我过来的时候就顺便给端了,你们过去还能在城门看到人头呢。”赖信直白道,完全没注意麻生式部和一众女性脸都吓白了。闲鱼伸手捂了下眼睛,满心无奈。
赖信身后的谋士团元老们板着晚娘脸低声提醒道:“赖信少爷,请注意用词!”赖光担心年轻弟弟在战场吃亏,几年前就把父亲留下的那些战斗经验丰富的旧部打包给了赖信。这些人都是看着兄弟几个长大的,或许是受到满仲叮嘱,对少爷教育格外严格。
闲鱼有一个乳母管理就叫苦了,赖信现在可是有一个团,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少管我。”谋士团老头们对惊悚脸的闲鱼慈祥笑笑便颔首退下,他们此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都写在了给满仲的信上。怕是赖信回家日,就是屁股开花时。
源满仲:早年工作忙没空顾家,数年后发现大儿子带着小儿子们穿着兜裆布在山里跑来跑去,还以为是老婆养的猴子……作为孙王之子,受到皇族级别优良教育的人,满仲受到了人生最大的冲击,比蹲监狱还刺激。
丰原城的人们在赖信的安排下暂时被临近的城市收容,而麻生式部这些幸存的贵族,则被单独安置在庄园,等待他们各自的家族来接人。川泽家的少主一直没有离开,见到妻子麻生式部平安无事,还来不及高兴,便得知了失去了孩子的噩耗,当下哭到晕厥。看到这一幕,老家主也很难受,那时若他及时求助主公,或许就不会失去孙子了。
多度祭是伊势的重要节日,赖信作为国守自然也不会错过,他便干脆带上闲鱼,稍做休息后一同前往北伊势的桑名郡。托叔父的福,闲鱼坐上了马车,一路上叮叮当当颠簸到目的地,这坐车像捣蒜一样,看的千代都忍不住同情了。
在闲鱼一行人前往桑名郡的同时,丰原城主被押解上街,他自己也没想到,源赖信敢不经过天皇便私自处置他。只是这会儿,丰原城主已经没有精力考虑那么多了,在他面前的是双目写满仇恨的丰原城百姓,他刚一被推出去,便被投抛出的各种杂物淹没。
源氏的两位押解武士对他的惨状视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