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非但是李持酒在盯着她,太后也惊讶地回身看向东淑。
迎着两人的目光,东淑急忙定神,再度解释说道:“不,我不是!你别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夫人……”
还未说完,太后带笑温声道:“江雪,既然他信你,那你就告诉他,本宫所说是不是真的?”
东淑微怔:“娘娘……”
皇太后向着她使了个眼色,自然是催促她别管其他,只先快点告诉李持酒要紧的大事。
当初李衾拿走遗诏,这件事早成了东淑的心病。
本来李持酒逍遥自在安安稳稳的也就罢了,东淑这心病也可以永远不用发作,谁知他竟因为这个九死一生,又落在诚肃殿受刑。
东淑心里本就不安,如此更是情何以堪,想不到柳暗花明,如今是该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她定了定神,终于对李持酒道:“我不是你的夫人。”
太后见她仍旧否认此事,便皱起眉头,有些不快。
李持酒却道:“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就是的。”
其实东淑先前跟他分辩过几次了,偏他总是固执己见,不肯改口。
此刻这样反应也是东淑意料之中,于是只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因为你相信我,我才跟你说实话。还有,方才太后跟你说的这些,确实是真之又真的。你的确是先帝文皇帝的血脉,也曾有过遗诏,而那遗诏……”
东淑低头,终于把心一横,吐出这个秘密:“那遗诏,我曾亲眼看过的。”
皇太后原本听她承认自己所说是真,才松了口气,听到东淑说自己看过遗诏,却又一惊。
榻上的李持酒盯着她,眼神却在瞬间暗了几分。
他却问道:“你看过?你为什么看过?”
东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也不是我故意的。总之,你且听太后娘娘的话,快些把伤养好最为要紧。”
“你既然已经听她说了,自然也该信了吧?”太后松了口气。
李持酒的眼皮一垂,像是在思忖,片刻后道:“嗯,我当然信她。”
东淑的心一跳,太后却面露微笑,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你的身体如今最为矜贵,一定要好生保养。”
此事得以顺利解决,太后来到外间,听太医们说了镇远侯恢复的情形。
太后又格外吩咐众太医跟永庆宫一应行走的太监宫女,道:“从今日起且都改口,如今不是镇远侯了,是先帝的正统血脉,以后统统的都以‘殿下’相称。”
众人领旨。
永庆宫中,恭送了太后,东淑回想方才,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如今镇远侯情形向好,身份即将恢复,虽然明知道宫外还有一些人在虎视眈眈且不知如何解决,但总算是稍稍能宽宽心了。
只是因李持酒似是而非的一声“娘子”,以及他对自己的那些莫名亲近,让东淑心里有些警醒,之前是他昏迷不醒情形危殆,她自诩亏欠才奋不顾身贴身照料的,如今他已经转好了,她当然不该再跟先前一样不避嫌疑,也该“功成身退”。
正在思忖,却是小阮悄然走了上前:“少奶奶,若是乏累了不如且去偏殿歇息,别为了侯爷反累坏了身子。”
东淑看见是她,正中下怀,于是道:“我正有些乏了,你去照看着侯爷,务必小心谨慎。”
小阮道:“是。”
这两日小阮一直都在永庆宫里,要么陪着东淑照看李持酒,要么替她照看。东淑暗观她的动作神情,却是满心满眼都是镇远侯,一举一动极为温柔体贴。
本来因为小阮的身份,东淑还有些放心不下的,可看她的形容举止,便知道她对李持酒是真心的,那种半是畏怯半是爱慕的细微神情是瞒不住的。
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小阮对人待物,却极是淡定内敛且很有分寸,如今因为动了心,才变得这样。
回到偏殿,甘棠服侍着她洗漱了,便小声问道:“少奶奶,侯爷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东淑只摇了摇头,并没回答。
甘棠想了会儿,忽然冒出一句:“倘若不记得了,倒是好的。”
东淑听在耳中,又过了一会儿才问:“没头没脑,怎么说是好的?”
甘棠道:“我倒不是单说侯爷跟您之间成亲过的事,只说……侯爷先前也受了太过辛苦,如今偏偏老太太也没了,竟只剩下了侯爷一个人,多么可怜,若不记得这所有了,倒像是解脱一样,您说呢?”
东淑想了想,心里仍是烦乱,便翻了个身道:“别说了,睡会儿吧。”
这一夜,东淑辗转反侧,不知做了多少零零碎碎的梦,时而是在云南时候,自己半生半死之间,那个推了她一把的女子,含泪对她说:“替我照看他。”
时而又是李衾人在北关……又像是在南边谨州,旌旗烈烈,而他在万人丛中指挥千军万马,气定神闲,威严赫赫。
她又骄傲,又觉着心酸。
可到最后,竟又是她自己,从那小舟之上翻身坠水,那水流在眼前晃晃悠悠的,彩胜跟那个人的脸,也随之摇晃,变形……狰狞!
东淑猛然一挣,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