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值因为重回了京,一时去不了学堂,就只自个儿在小书房里用功,不多时到了,入内,按照东淑所说拜见了萧夫人。
赵呈旌看到明值
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更加喜悦:“你会下棋吗?”
明值见了生人,谨慎回答道:“略通一二,并不精。”
赵呈旌道:“管他呢,你陪我下两局去!”
明值看向东淑,却见她含笑道:“带了小公子去吧,好好的同他玩儿,不要吵嘴打闹。”
两个小孩子这才结伴儿出门去了。
等孩子去后,萧夫人又喝了两口茶,问道:“这话说出来自然唐突,只是还想多嘴问一声…
…好好的怎么就跟镇远侯和离了呢?”
这两日东淑回想跟李持酒的“夫妻生活”,感觉匪夷所思,简直有些不真切起来,就如同是走在一条细钢索上,阴差阳错、摇摇晃晃的讨了一条命出来。
东淑垂头道:“这也是一言难尽的,不过因为我身子弱一直无子嗣,李家又本来人丁稀少,又何必连累他们呢。”
萧夫人长叹了声:“这倒也是无奈之举了,可似你一个弱女子,以后可如何过活呢?”
对萧夫人而言,面前的女子当然是跟萧家不相干的,凭什么要住在萧宪这里?
因为向来对东淑感观不错所以并不肯出言伤她,但虽然不便直言,想到萧宪在府内挨的那巴掌,到底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
东淑当然也听了出来,面对自己的堂姐,偏不能相认,还让她误解。
于是只一笑道:“夫人放心,我既然能出侯府的门,自然就有一千种活法儿。”
萧夫人闻言心头叹息,又想到跟李衾在门外所说,便有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李衾。
因此她故意道:“却不知道赵呈旌跟你们小公子玩的怎么样,别看他小,惹祸是一等的,我且去看看。”
东淑陪她到了外间,萧夫人又道:“你身子不好,外头风大且冷,不必陪着,叫个丫头领着就行了。”
东淑立刻知道萧夫人是故意走开的,毕竟这里还有个李衾。
要跟那人相处……她居然又有些无端的心慌,眼见萧夫人往外走去,东淑道:“甘棠、找人陪着夫人去小书房。”
甘棠领命去了。
此时此刻,屋内就只剩下了东淑,还有个一直都沉默无言的李衾。
东淑竟有些无法面对,她缓缓转身朝着里间的方向,心里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字字沉重,无法出口。
只听身后李衾说道:“我该叫你江夫人,还是……夫人?”
东淑猛然一震,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她握紧了手,想回头却又不能。
李衾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东淑咬了咬唇,垂眸道:“萧大人在说什么?”
李衾道:“那天萧宪把你从城外带回来,是我抱你进府的,你可还记得?”
东淑微微摇头。
李衾道:“你不记得了?真可惜,但是我还记得……当时你醒来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话,你难道也忘了?”
那时候东淑正是心神恍惚的时候
,记忆如同潮涌,又像是无数的碎片铺天盖地,她只记得身不由己的,至于这一节,却的确是模糊了。
“我说了什么?”东淑终于回神,正面对上李衾注视的目光。
李衾道:“你说……”
——“子宁,你终于回来了。”
李衾回想着那一幕,竟也有些身不由己,他缓步走到东淑跟前:“记起来了吗?”
随着他靠近,竟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笼罩过来,东淑的心跳已乱
,忍不住要后退。
李衾却盯着她,步步紧逼,直到她退到了里屋门口,无法再退。
“你还没有回答我。”李衾道。
“回答你什么?”
“我该、称呼你江夫人,还是……”李衾的眼睛微微眯起:“夫人?”
这是何等熟悉的称呼。
把昔日的相处都随着唤了出来。
东淑口干舌燥,双颊隐隐发热。
“李大人,”东淑心慌气短的,语不成调:“你、你靠的太近了。”
她抬手要将他推开,李衾却突然捉住她的手。
“李……”东淑睁大双眼,浑身有些战栗。
给他握住手的瞬间,那种旧日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暖暖的懒懒的,温柔狎昵,令人无从抗拒。
浑身的力气都给他这一握中消弭无踪了。
东淑本是想将手抽回来的,可如今哪里能够。
“告诉我,你真的是、东宝儿吗?”李衾握住她的小手,俯视着她,低声问。
东淑心如擂鼓:“我、我……”
心底又浮现那日他独行雨中的一幕,那是为了她啊。
东淑心头酸涩不堪,还有些许令人眼眶潮润的淡暖轻甜。
她垂头看着他的大手,东淑很熟悉这双手的力道,而此刻他不像是只握着她的手而已,更像是把她的魂魄也一并攥在手心了。
“子宁,”东淑实在是情难自禁,忍不住低低道:“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