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头前引路的小太监们也都不知所措的站住了,众人提着灯笼,想回头看又不敢,只能安静的等着。
李衾凝视着李持酒的双眼,想了片刻轻轻一笑:“上次在岁寒庵,你便提起过类似的话,镇远侯好像对这个格外在意啊。”
李持酒目光微动。
夜风吹拂,灯笼摇晃,地上人影朦胧,头顶却似乎有夜鸟掠过,发出扑啦啦的声响。
李衾的声音温温淡淡的:“是因为尊夫人的容貌跟我夫人相似,觉着我会是那种混淆真假的人,才这样执着追问的?可是你所说的‘很想到手’‘无缘得到’是什么意思?我同我夫人,是向来的同心一体,鹣鲽情深,无人可及的,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自然不是你所说的那般,莫非……你说的并不是我?”
两个人四目相对,李持酒仰头一笑,却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开个玩笑、闲着磨牙罢了,何况我说的是假如出现这种情形。李大人莫怪,您是知道我的,嘴上向来毫无遮拦。我听说我给关押起来的时候,贱内也曾给带进宫过,还是李大人陪着的呢。我大胆揣测,以李大人您的素日品行做派,也不至于跟别人的内眷这样亲近吧,毕竟正如您所说,还有过您亲自去岁寒庵探望贱内之举呢。”
李衾的笑淡淡的:“我行事自然有道理,岁寒庵一行,是为了萧大人的古铜镜,也不是贸然造访的。而这一次,也是奉命行事,从头到尾都是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可给人指摘行为不端的地方,镇远侯应该会明白吧?”
“嗯……”李持酒挑唇:“既然这样,那么李大人,我刚刚的那个假如……您的回答是什么,可能告知我吗?”
李衾哼了声,道:“我的答案,其实你早知道的,岁寒庵里镇远侯那掷地有声的几句话,难道你自个儿忘了?”
当时李持酒给萧宪挑拨冲了过去,跟李衾对上的时候曾经说过——“再怎么相似,也是独一无二的,没了就是没了,纵然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也是白搭。”
东淑还替他的冒昧向李衾道歉了呢。
李持酒当然记得,他摇了摇脑袋,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月:“这么说,李大人觉着我说的对。”
这会儿夜更深了,有巡逻的内卫经过,见是李衾,忙退开行礼。
李衾沉默不语,他负手仍旧往前而行,将到了尚书省的值房,才止步道:“我跟镇远侯的性子南辕北辙,对我而言,有些事,有些话,有些人,是不必说出口的,只是铭记在心中便好。”
李持酒剑眉一扬,偏偏问:“您指的莫非……是您的夫人?”
不知为什么,李衾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着李持酒似乎对“自己的夫人”有点儿奇异的执着,但是细想,又找不到他的纰漏。
而且李衾竟下意识的不大愿意从李持酒的嘴里听到跟“萧东淑”有关的什么出现。
李衾便淡哼了声:“就让内侍
领你去下榻处吧。”
见李衾要走,李持酒道:“李大人,您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是我问错了?”
李衾皱皱眉,终于道:“我不过是因公见过尊夫人两次,镇远侯就很哓哓追问不休,怎么今晚上你反而问起我夫人了?”
李持酒嗤地笑了。
两个人相隔有一步之遥,太监们离得有四五步远,李持酒却仍是往前走近了一步,他看着李衾说:“请大人原谅我的冒昧,只是我听说了些有关大人夫妻的传说,听闻萧夫人是在大人巡边的时候仙去的,夫人也不像是个红颜薄命的,也不知是真天妒红颜呢,还是有什么意外……嗯,若真跟大人所说的那样鹣鲽情深,恩深义重,大人可为她做过些什么?”
夜影中,李衾的脸色陡然变了。
李持酒缓缓地抱起双臂,却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手肘擦到了胸前的伤口。
他“嘶”地低呼了声,疼的微微躬身。
李衾的眼神幽深,看到这个才道:“镇远侯,你听好了,不该你说的话,不该你提的人,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我也没说什么呀?”李持酒苦笑。
“你最好不要再说。”李衾却丝毫笑意都没有,脸色冰冷如霜:“我能调你回来,就仍能让你出去,我为惜才,而你……好歹捡回一条命,别再辜负此心。”
李持酒扬眉:“多谢大人提醒,看样子我也要铭记于心了。”
李衾深深地看他一眼,拂袖转身,大袖飘摇而去。
内侍领着李持酒到了值房的寝室里头,不多会儿又有太医来到,且带了伤药。
金鱼虽然已经给李持酒敷药过,但毕竟是外行,手法生疏,弄的不怎么妥当。
此时两名太医先是看过伤,见到那样惨不忍睹的情形,也都是前所未见,战战兢兢的。又忙给他把脉,脉象却还平稳强健,知道他身子根基好,这才又松口气。
于是一个负责给李持酒重新对症上药,处理外面伤口等等,另一个则去抓一些要熬了内服的。
一直忙到了子时过后,才算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料理了一遍,药汁子也熬好了,李持酒咕噜咕噜喝了一碗,这才侧躺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