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飞速往最近的城门狂奔,到地方远远一看,心中却一沉。
皇帝遣出吕章袁檀之时,便同时下了口谕,城门亮如白昼,火箭强弩齐备,兵士团团守卫,水泼不入。
一行人非但无法夺城门而出,反而暴露踪迹,又是一支响箭和追杀。
好不容易暂时摆脱追兵,卫诩眉心紧蹙:“城门无法突围,只能上城墙。”
这里说的上城墙,是硬闯而上。
洛京城城郭极大,这城墙上的防卫肯定远不及城门的。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难度也极高,守军居高临下,弓.弩杀伤力很大,卫诩本人倒颇有信心,但偏偏他还带了一个累赘。
携安王而出,他本来就无十足把握了,更甭提其余亲卫。
亲卫首领陈其刹住脚步,单膝下跪拱手:“殿下,标下等为您引开追兵!”
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卫,既知自己不可能逃出,立即决定声东击西,尽力为主子脱身制造便利。
安王拍了拍陈其的肩,环视众人一圈:“可!”
……
卫诩寻了一卷长长的麻绳,套在手里,提着安王,另一手提刀,蛰伏在城墙根下的民舍。
远处正有一通往城头的石阶,然火杖幢幢,戴甲军士林立,闪着寒芒的箭头压在城头,对准城根下一圈宽达十数丈的空地。
守卫是及不上城门,但也森严。
卫诩安王二人屏息,静静等待,直到一声巨大的喧哗隐隐传来,吸引了城头守军的视线那一瞬间。
两道人影从黑暗中激射而出,抢到石阶欲疾冲而上,军侯心头一凛,喝令:“箭阵!”
“放响箭!”
“兄弟们,上!歼杀叛王!”
“嗖嗖”响箭直冲天际,但卫诩和安王已顾不上了,火箭如雨当头罩下,卫诩奋力挥刀一拨,脚尖一点疾冲而上。
刀光箭雨中,安王闷哼一声,左上臂被火箭穿透,他忍疼凝神,尽力配合卫诩,又挥刀格挡守卒。
堪堪冲上城头,卫诩的手臂也被擦伤,火箭灼焦皮肉,没有流血,却格外疼痛。
他恍若不觉,挥刀疾如光幕,一鼓作气冲至城头另一侧,手中长索一抛,末端在城垛上一绕,执绳索携安王猛一跳,二人疾冲往下。
要成功脱身了。
然这才是最凶险的时刻,后背中门大开,箭矢如雨,卫诩拽下身上的黑斗篷,扬手一挥,二人还是身中数箭。
登时血流如注,但万幸,都不是要害。
尽力一拼,终是成功脱身。
卫诩一口气疾奔出二三十里,才刹住脚步。
失血颇多,二人脸色发白,卫诩一边撕下衣物简单包扎,一边道:“我们需立即离开。”
离开京畿范围。
安王一刀砍掉腿上箭矢外露部分,疼出一头一脸冷汗,他回头望了洛京城一眼,神色狰狞。
“没错,我们往东北去。”
安王麾下四万精兵目前所驻的兖州彰城,正是位于洛京东北。思及此,他一阵焦躁。
这四万将士,肯定不知洛京惊变的,而皇帝的圣旨必然已发往前线了。一个弄不好,这四万将士就得折进去。
而好不容易脱身的安王,就真真成了光杆司令了。
卫诩安慰他:“先前我们有安排,陈昂郭淮等人也在,必能随机应变。”
是的,这四万亲信精兵,乃安王最后的根底,暂离身边,安排确实很仔细,又反复叮嘱过,不可能毫无警惕性。
只是这变故也实在太大太突然了。
安王心下沉沉,也不知还能剩多少人。
不过不管剩多少,尽快汇合才是当务之急。
二人简单包扎妥当,安王立即道:“谨之,我们立即启程。”
他又回头看了洛京城一眼,巨大的城郭无声蛰伏在黑夜之中,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怨毒。
“魏显!”
……
安王恨毒皇帝,皇帝亦然,半宿不眠,等来的却是安王成功脱逃的消息。
“岂有此理!”
“瓮中捉鳖,竟还拿不下一个安王?!朕要汝等何用?!”
吕章袁檀垂首,低声道:“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谁能想到,安王身边竟有一个身手不逊色于天子隐卫的好手?
但任务失败就是失败了,无法狡辩,二人只补充道:“臣等已立即安排军士出城搜捕。”
“你二人立即率军往东北追,叛王必定赶往彰城!”
魏显也顾不上降罪,立即下令:“必须截杀叛王!”
“是!”
吕章袁檀二人领旨匆匆而出,魏显额际青筋跳动,重重喘了粗气。
“魏平,魏平!”
余光一瞥,又瞥见御案上魏景亲笔所书那封信笺,对方嘲讽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砰”一声重重击在案上,魏显切齿。
逆王!
那种长久被死死压制却无法反抗的焦愤感又涌上心头,魏显恨极冷笑。
“哼,来人,将安王身边一应亲随亲卫提出,缚之。”
他亲自铺纸,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写了一封长信,加盖玉玺,封好用了火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