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军迟迟未出现。
逆王此人,征战经验极其丰富,即使一切正常,他尚有犹豫邑不足为奇,大家耐心等着。
时间静静过去,申时,酉时,戌时,亥时,再踏入子时。冷风呼啸穿过崇山,呜呜怪响,漆黑的天幕乌云渐渐变厚,一场冷冷的冬雨又在酝酿。
长时间蛰伏不见动静,人心渐渐焦躁起来了。
一阵狂风刮过,卫诩倏地站起,玄色宽袖猎猎而飞,他肃然断言:“不用再等,齐王必已率军掉头,往大宁道而去!”
狂风并非吹散他的声音,干脆利落一句话,犹如前钧巨石般轰在人的心坎,安王呼吸登时就急促起来了。
他脸颊抽动,神色狰狞得可怕。
郭淮道:“或许逆王谨慎,还在观察之中。”
他话说得,其实自己都已很犹豫了,但伏击失败的代价太大,让人忍不住再多生些侥幸。
卫诩却拧眉:“齐王穿大宁道而过,必立即反扑东峦道,若我等不能及时退回灵城,处境堪忧。”
从葫芦峡至灵城,这东峦道还有好几十里的路,既然最适合伏击,那就肯定是格外险阻难行的,大军要通过耗时其实也不少。
一旦计划落空,就得赶紧退回灵城了,否则伏击不成反被合围,形势即时逆转。
安王脸色很难看,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布成今天这局。
魏景真发现端倪,已经掉头了吗?
他面色沉沉,最终咬牙:“去,哨探!立即顺着官道往南,探听益州军动静!”
伏击失败意味着太多,哪怕心里已信了卫诩的判断,但安王还是不甘心。
遣出哨探,会有被益州军发现的风险,还不小,但事已至此顾不上了。
答案很可惜,益州军确实已经掉头,凌乱的马蹄脚印到了合邑段前,戛然而止。
安王“霍”地站起:“传令下去!诸军立即折返灵城!”
……
只是这么一耽搁,有些赶不及了,在安王率大军紧赶慢赶,以最快速度穿过东峦道时,恰恰被连夜急行军而来的魏景大军堵了个正着。
没错,是堵。
差一点就奔出东峦道了,却在道口处被益州军堵住。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如今天已亮全,昨夜的雨没下成,厚厚的阴云层层堆叠,昏沉沉的。冷风中,黑压压的益州军如潮水般涌来,能清晰眺望敌军簇拥中那面赤红的帅旗,一个硕大的“齐”字气势磅礴,屹立寒风,傲然不倒。
安王瞳仁一缩。
而帅旗下的魏景缓缓抽出配剑,斜指敌军:“众将士听令!进攻!”
牛皮大鼓陡然轰响,益州大军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呐喊,潮水般扑向惊魂未定的安王大军。
一场激烈的合围战随即展开。
安王正处于此生最危急最狼狈的境地。
殷红的鲜血代替了雨水,流淌在古朴的东峦道口,将黄褐的泥土染成赭红。大战从上午开始,在兵力悬殊,已方又完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安王大败,等苦战到傍晚,已几溃不成军。
一阵狂风刮过,“噼里啪啦”的冷雨迎面拍下,安王一抹脸上混着血迹的雨水,双目赤红,重重喘息着。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万幸还有卫诩。
“我们立即往上退,据地势拒敌!”
此战,连一直都不动手的卫诩都拔刀了。他之战力,比之魏景也不遑多让,也算让大败的安王大军有了主心骨,一直聚拢在一起,没有被杀散。
且战且退,卫诩一直在寻找适合据守的地点,以便让己方获得喘息之机。
终于他找到了,这是一处高峰,山势陡峭怪岩密布,滑溜溜的无法攀登,他眼尖,远远瞥见高峰左侧有一条上山的小道。
很好,己方退上去,守住道口,便能得以喘息。
天黑了,又逢大雨,益州军攀登小道尚且艰难,如何进攻?
今夜可暂保安稳。
果然,安王卫诩率残军退上,魏景皱眉扫了两眼险峰,不得不传令:“鸣金!”
这地势,这天气,只能休战。
不过没关系,包围高峰就是。
往上攻固然难,但往下突围更艰巨,数十万大军重重包围,安王总不能插翅的。
魏景冷哼一声,下令原地扎营。
急行军又接连大战,将士们也是筋疲力尽了。
……
辎重兵后勤兵早已抵达,魏景一声令下原地扎营,割草伐木,很快就支起一顶顶的营帐,军士们分两拨轮流用膳歇息。
只山腰上的安王残军,就没这么安逸了。
所有军备俱已丢下,没有营帐,疲惫不堪的军士们只能在岩石或树木底下勉强躲避。雨水冰冷,又饿又累,普通军士瑟瑟发抖,陈昂徐苍等大将不放心,亲自守道口去了。
一种凄怆悲凉的气氛弥漫,远眺山下点点黄光,不少军士面露绝望。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困在上头没吃没穿的不用杀都死定了,可突围,又要如何突呢?
有年轻兵卒惊恐哭泣,正在阴着脸踱步的安王闻声,陡然刹住:“扰我军心者!杀无赦!”
立即有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