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剧烈挣扎着,魏景急了:“阿箐,阿箐!你快醒醒!”
颜明最新一贴药下去后,他又焦急守了一个多时辰,邵箐体温终于降了,颜明诊脉过后说情况好转,他欣喜若狂,刚又替她擦洗更衣了一遍,谁知她竟挣扎着呼唤起来。
他一把将巾子掷下,立即返身抱住她:“阿箐别怕,我在这儿呢!你快快睁眼,有我在,你别怕!”
急促的连声呼唤,邵箐终于挣脱梦魇,她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视线聚焦,眼前出现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魏景熬得双目通红,见她醒来面露狂喜。
大病甫醒不知今夕是何夕,噩梦让邵箐心有余悸,她怔怔好半晌:“……我咳,咳咳我病了很久了么?”
她这才忆起前事,自己是病了?病了很久么?连魏景这般体力的人,都憔悴成这模样。只她一开口发现喉咙干痒,难受极了,皱着眉连连咳嗽几声。
“你病了一天多了,高热反复,一直难退。”
魏景立即斟了温水来,将她抱着臂弯里小心喂着:“慢些,莫急了。”
颜明说,只要醒了就基本退烧,魏景极欢喜,喂罢一盏水,他柔声问:“饿吗?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都一天多没进食了,只怕饿坏了。
“嗯。”
邵箐确实很饿,只不过连人带被被卷着的感觉并不好,她挣了挣以手撑床,想自己靠坐,谁知四肢软绵无力,竟直接摔回床上。
他们现在条件很不错,衾枕极之柔软,跌在上头不疼,但邵箐却有一种肺腑都被震颤的感觉,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眼喘息缓和着。
她苦笑,果然是反复高烧,感觉将身体彻底掏空。
“阿箐!”
魏景下床吩咐平嬷嬷端粥来,听得声响急急奔回,他又急又心疼:“你要起来,唤我就是。”
他情急下语气责备,动作却万分轻柔小心,抱起邵箐,取了大引枕斜靠在床头,再将她放上去。
邵箐笑了笑。
现在是白日,阳光从窗纱中滤进,投进天青色的百蝶穿花纱帐上,光斑从缝隙筛进来,投在邵箐的脸上。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淡毫无血色,软软靠在引枕上,笑容虚软无力。
很脆弱,一瞬间甚至有一种错觉,她仿佛如光斑般轻易消逝。
有什么攥住了魏景心脏,慢慢地扭动着收紧,他难受极了。
“阿箐,是我不好,我竟让你这般劳累。”他俯身抱紧她,低低歉道:“以后绝不会如此。”
“颜明还说你思虑过重,我竟不知。”
近日谋夺高陵,邵箐的坐立难安他看在眼里,但没想到她竟思虑成疾,魏景自责:“阿箐,日后必不会让你再烦心这些。”
思虑过重?
这四个字在邵箐唇齿间咀嚼过,梦魇中哀嚎遍地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背心一凉,急道:“不行,日后不管有何事你都得告诉我!”
她心脏突突狂跳,出了一身冷汗,登时又一阵虚脱感觉,她气喘吁吁,却紧紧盯着魏景。
“好,好!”
她突如其来这么大反应,魏景心一紧立即应道:“我从不瞒你,日后必如从前一般无二,你别急。”
那就好。
一阵晕眩袭来,邵箐无力闭上眼睛。
……
邵箐高烧终于退了。
可惜魏景没能高兴太久,因为他很快发现,邵箐并未如他所盼般日益好转,而是时不时就低烧,一直没能彻底病愈。
不低烧时,她就靠坐在床榻上,怔怔地出神。
人始终恹恹的,虽情绪平和,但一直无法提起精气神。
甚至她还会梦魇,梦魇过后必会低烧。
即便魏景不善医,也清楚这并非正常病体渐愈的情况,他质问颜明,颜明却道:“心病不去,忧思加重,故而病况反复。”
……
“阿箐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思虑些什么?”
邵箐精神依旧不大好,身躯乏力,不过她不爱整天躺着,正靠坐在床头,闻言一怔,她没想到魏景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抬眼看过去,见他眉心紧蹙,“颜明说你忧思过重,致病况难愈。”
忧思过重?
邵箐确实是,她自从第一次梦魇过后,就不可自控地反复梦见那些可怖画面,身临其境感觉太真切,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挣扎地重复惊骇,惶然,恐惧。
在梦中被透支的种种情绪,和现实中的不安忧虑重叠在一起,教她思绪纷乱,倍感虚耗。
“阿箐你告诉我。”
她怔了怔的,魏景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抚了抚她消瘦了不少的双颊,低低道:“我们是夫妻,你有何忧思,告诉我就是。”
竭他所能,必会为她解忧。
“好。”
邵箐与他对视片刻,应了一声。
魏景也瘦了,她生病这段时间,他煎熬并不比自己少。邵箐其实也一直想找个好机会和他谈谈的,对上他一双饱含急忧和关切眸子,邵箐觉得,现在就很合适。
她想了想,道:“我高热时做了一个梦,梦中高陵的百姓中了濮人秘毒,哀嚎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