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扫盲班合唱团排练的日子。
下班后, 戴誉没去扫盲班教室,而是直接掺进下班的人流里,走向厂大门。
在门口找个显眼的位置站定, 刚叼上一支烟点上, 就见马路斜对过有个纤细的身影正背着个“蜗牛壳”慢腾腾地往这边踱来。
戴誉避过往来的自行车, 迈开大长腿噌噌几步跑去了对面。
眼瞧着夏露走到跟前了,戴誉伸手想将她背上的巨大背包接过来。
然而,自己仿佛是一团空气,对方居然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身而过了……
戴誉:“……”
在身后帮她拖着背包, 戴誉凑过去抱怨:“你想什么呢,我这么大个人都走到你跟前了, 怎么跟没看见似的!”
夏露刚刚一直在闷头想心事, 余光里瞥见了一个寸头也没在意。这会儿忽然感觉背后一轻,还被吓了一跳。
回眸望去, 怔愣片刻才诧异问:“你怎么把头发剃得这么短?”
短得都露头皮了,差点没认出来!
“这样凉快!”戴誉含含糊糊地咕哝, 又不太自信地问,“不好看呐?”
夏露端量半晌,莞尔:“好看,就是还不太习惯。”
脸好看, 确实是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圆寸比之前的发型利落许多, 气质上也多了一些冷峻。
戴誉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模样, 却听夏露又道:“你还是别抽烟了!”
“怎么?你闻不了烟味啊?”刚刚看到人, 叼着烟就跑过来了。
“不是,”夏露忍着笑解释, “你顶着这个发型抽烟, 更不像好人了……”
真如孟姝所说, 像个流氓头子。
戴誉顺着她的话脑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似乎确如她所言不太像正经人。
只好听话地将烟掐了。
拎过她肩上的背包,戴誉领着人往厂里走。
“那包里是手风琴,有点沉,你可得拿稳了。”
戴誉见那背包的针脚像是手工缝制的,便随口问:“上次排练,吴老师不是提着个箱子么,你怎么不用那个箱子?”
“今天我们学校也有合唱排练,乐器不能外借。这台是我自己的,我外婆觉得那个箱子提着不方便,就做了这个大背包。”夏露认真解释。
“你回家取手风琴,家里没人问啊?”小夏同志有进步啊,都不怕父母盘问了!
“没有,都没下班呢。”
只有放学特别早的小学生夏洵,一直追着她问,都追到门口了,才被李婶抓回去。
“折腾半天还没吃晚饭吧?走,请你去食堂吃点。”戴誉怕她拒绝,又补充,“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这会儿在食堂里吃晚饭的人不少,基本是上夜班的工人和住集体宿舍的单身青年。
夏露在角落的位置坐定,见他端着快冒尖的满满两饭盒回来,赶紧起身接过来。
“怎么打了这么多?”
“请你帮忙,我不得拿出点诚意嘛!”
夏露刚才就在琢磨,这人要让自己帮什么忙,遂顺势问了。
“先吃饭吃饭,哈哈。”戴誉将装着红烧大黄鱼的饭盒推过去,“用这个鱼汤泡饭最好吃。”
猛扒了几口饭,他才觑着夏露的神色,突然道:“那什么,机械厂工会有个叫孟姝的女同志,你认识吧?”
夏露咀嚼的动作停顿一瞬,手下继续挑着鱼刺,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想了想,又反问:“怎么了?”
“前几天我被领导派去机械厂,参加厂庆演出的报幕员选拔。”
戴誉斟酌着措辞,一时还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说出自己险些遭遇潜规则的经历。
听他提起报幕员的事,夏露竖着耳朵等待下文,可是等了半天对面都没再继续,不禁催促:“然后呢?”
“然后,这位孟姝同志突然找上我,说是如果我跟她处对象,就让我当报幕员。”戴誉始终注意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不过,这回小夏同志让他失望了!
不但没有任何类似吃醋生气的情绪,居然还像等着听什么大八卦似的,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当上报幕员了没有?厂庆演出上能看到你报幕吗?”
戴誉见她还有心思八卦呢,也懒得试探了,直接将事情八倍速快进说完:“我不喜欢她,跟她处什么对象!”
“那报幕员就不当啦?”夏露忍着笑问。
“都这样了,谁敢当那劳什子的报幕员,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我同事已经给我普及过这位同志的光辉事迹了。”戴誉撇撇嘴。
听了他夸张的形容,夏露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戴誉不满地斜眼瞟向她:“你笑啥呢?”
“孟姝姐其实人还不错,就是说话直来直去的,又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被外人妖魔化了。”夏露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补充,“她也很喜欢夏洵,每次见面都要揉搓他。现在夏洵不听话,我就威胁他,把他送到孟姝家里去。”
昨天孟姝从她这里确认了二人的关系后,倒是没有要继续纠缠戴誉的意思。只说作为补偿和封口费,以后要经常将夏洵借给她玩。
戴誉心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