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是否会对尹明毓有敌意,反正尹明毓对她没有丝毫敌意,甚至于,颇为热情。
“刘夫人,这是你家的女儿?”尹明毓笑呵呵地打量着刘司马夫人身边个头高挑甚至有些壮实的年轻娘子,半点不掺假地说,“瞧着可真让人喜欢,多大了?”
一看就是蹴鞠的好苗子。
刘娘子本来缩肩低头站在母亲身后,一听刺史夫人说“喜欢”她,惊讶地看向刺史夫人。
她容貌不算出众,但是浓眉大眼,五官偏硬朗,极像刘司马。
偏偏瘦的脸颊微微凹陷,又擦了厚重脂粉,描了细细的柳叶弯眉,涂了红红的口脂,看起来就像是男扮女装一般不自然。
尹明毓这才看全了刘娘子一张脸,又注意到她明明是骨架大的身形,露出的一截手腕却全都是骨头,不禁道:“瞧这瘦的,教人看着怪心疼的。”
刘娘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又看向母亲。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司马夫人又是下级官员夫人,当然不敢当众对尹明毓这个年轻的刺史夫人表现出不敬,只是随口道:“女儿家还是要娇弱些才好看。”
刘娘子自卑地低下头。
尹明毓注意到她的背从始至终都是微微曲着的,大概明白了缘由。
这是岭南,不是院墙深深的京城。
而且就算是规矩极多的京城,推崇女子端庄贤惠大度……也是各花各色,哪个规定女儿家要娇弱些才好看?
好看的人就是好看,尹明毓也喜欢好看的人,但好看不是标准。
刘司马夫人是约束自家女儿没错,上行下效,风气便是这么形成的。
尹明毓可不想走出京城了,还有人告诉她女儿家该如何如何,她不在意,却不乐意有人用这样的标准审视她。
在南越,她这个刺史夫人才是上。
于是尹明毓装作不了解,疑惑地问:“原来南越是喜欢娇弱的娘子吗?”
刘司马夫人道:“这才好嫁人些。”
尹明毓满脸惊讶,随即爽朗地笑道:“那我在南越估计是不好嫁的,得亏是生在京城。”
女眷们大多没出过岭南,一些官员春闱曾经去过京城,也不一定会带着妻眷,因而众人对她的说辞皆十分好奇。
“刺史夫人,京中是什么样的?”
尹明毓笑道:“京中常有小娘子着男装行走于街市,尤其是上元灯会时,一眼望去好些个小娘子男装结伴而行。”
“京里每年都有秋猎,各家女眷也会参与,小娘子们大多马上功夫极好。”
“去年我在路上,未能参与秋猎,但前年,我和一位郡主各自组了队,比赛蹴鞠,都是各家的娘子。”
刘娘子并一些年轻的姑娘们极为向往外面的繁华,也向往她所说的场景。
南越各族习俗不同,不过平民女子需得劳作,承担生计,健壮是最大的要求。
但上层早已腐坏许久……
尹明毓顺势便叹道:“我原还想在南越交些相熟的小娘子一起蹴鞠,倒未曾想南越与京城不同,只能作罢了……”
她只是想要蹴鞠而已,多么单纯的愿望,可惜不能实现。
尹明毓满脸遗憾。
各家女眷面面相觑,倒是底下有一些人家,很想要对刺史夫人巴结一二,眼里有些意动,又不敢出声。
这时,尹明毓又向门的方向张望了几眼,嘀咕道:“我还邀请了节度使夫人,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竟是还没来?”
刘司马夫人等几个离得近的夫人,一听到她的话,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您还请了节度使夫人?”
尹明毓面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怪我考虑不周,节度使夫人年轻时亦是极喜欢蹴鞠,我在她那儿提及之后,她极有兴趣,便说要来瞧瞧热闹,估计要败兴而归了。”
刘司马夫人立马改了口风,笑道:“哪能教您和节度使夫人败兴,南越这儿小地方,好不容易来了刺史夫人这样的京中贵女,我们都想家里的女儿跟您和节度使夫人学学呢,只是您二位别嫌乡下姑娘愚笨。”
尹明毓面露喜色,“可是真的?老话说入乡随俗,我是半点儿不希望坏了你们习俗的。”
一众夫人纷纷道:“不至于不至于。”
尹明毓笑容上扬,似乎蹴鞠赛就在眼前,干脆直接握住她极中意的刘娘子的手,道:“我是真喜欢你,还有其他小娘子们,日后常来我这宅子玩儿啊。”
小娘子们面上皆带着些兴奋,有些是为节度使夫人和刺史夫人的身份,有些则是对蹴鞠跃跃欲试。
又过了一会儿,戚夫人还未来,便有人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了一句。
尹明毓明明知道戚夫人何时会来,却也一副不知道的神情,教银儿去宅门口瞧瞧。
不多时,银儿小碎步快速返回来,喜气洋洋地禀报:“夫人,节度使府的马车都门外了!”
尹明毓便邀着众人一同去迎。
众人无一不热切,实在是节度使夫人极少露面,未曾想今日竟然能借刺史夫人见到她,自然喜不自胜。
戚夫人走下马车,甫一进宅子,便见到尹明毓打头而来,当即便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