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是重案,县公安局上他家抓人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头。
警察登门,头一个瞧见的是他儿子。才六七岁大的小孩坐在门槛上,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只这么黑碌碌地看着警察。
郑国强不出外勤,可光是听同事描述,他的心就跟猫抓了似的。
同样是当爹妈的人,他想那个下岗工人该有多绝望,才连孩子都这样不管不顾。
陈凤霞活了一世,知道下岗潮才开始呢,后面波及的范围更大。就连春晚小品都说: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有意思的是那个小品演员是一边给车胎打气,一边说这话的,结果话说的满,气也打得足。话音落下,车胎就炸了。
也不知道炸的究竟是谁。
郑国强没听到妻子吱声,就又接着感慨:“这么多人怎么办哦。听他们跑外勤的讲,那个工人小区就是一片凄风苦雨,走进去看到的每个人都耷拉着脸,到处都是酒瓶子跟小孩的哭声。”
小孩为什么哭?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爹妈不顺心,可不就得拿孩子出气。
陈凤霞骂了一句:“要脸不?欺负孩子打不过他们是吧?小孩都是有样学样的。等着他们被孩子按在地上打的那天吧。”
郑国强下意识冒了句:“他们也不容易。”
陈凤霞冷笑:“说的好像谁容易一样。我跟你讲,现成的路就在他们脚下,就看他们会不会走了。”
郑国强下意识地反驳:“哪有那么简单?你是现在没去上元看。彩虹桥那一带,天天有人拿着小纸片等招工。焊工钳工一堆呢,人多活少,一个人过去,一堆的人围上来。”
上元县算是整个江海市的改革先锋,今年就有好几个国有厂开始公转私了。
陈凤霞摆手:“要错位竞争懂不?要是跟以往一样,单靠卖劳力就能挣钱,那他们还至于下岗吗?下岗,就是说之前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不管是为什么,反正现在得换条路走。”
郑国强原本就是随口一感慨,现在听妻子说的头头是道。他倒是来了兴趣:“哟,照你这么说,你还真有明路?”
陈凤霞挑挑眉毛:“那当然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现在的关键是要钱生钱,自己投资自己的人生。”
这些话听着过于高大上,从老婆的嘴里头说出来。郑国强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
还投资上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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