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了李银航:“这位……”
李银航怯怯地自我介绍:“李银航。”
“李小姐。”江舫和颜悦色地发问,“你明明很害怕。在你眼里,我应该是变态杀人狂,我刚才还对你旁边的人开了枪,只是因为他动了一下。你为什么敢跟我说话呢?”
“是,我怕,我也怕说话会被你打死,我现在腿都是软的。”
李银航非常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可我看到前面有隧道。万一这里黑下来,我们四个人中有人发动袭击,不管你们三个怎么样,我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过,有很高概率会死。不如我们在崩盘前先讲和,这对我最有利。”
这下,换元明清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李银航才是在无声无息间洞悉了他全部想法的那个人。
江舫看向南舟,哈的笑了一声:“我这么可怕?”
南舟想了想:“还好。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那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江舫粲然一笑,一转枪身,利落地下了膛。
他对李银航礼貌地一躬身,说:“我只是比较纤细敏感而已,如果造成了李小姐的困扰,我道歉。”
李银航:“……”
她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也看不出江舫和“纤细敏感”有哪怕一毛钱的关系。
但是,危机应该算是……解除了吧?
脑海中甫一浮现这个念头,李银航才轰地一下汗出如浆,整个人都瘫软在了车厢壁上。
这一举动,也彻底暴·露了她色厉内荏的实质。
元明清万万想不到,自己诛心且有效的杀人计划,居然会毁在这个不起眼的废物李银航身上。
……因为对自己的弱小太有自知之明,所以反倒更加谨慎吗?
说话间,隧道裹挟着浓重的黑暗,已经将车头吞噬殆尽。
最佳的时机,他已经彻底错失了。
元明清正淡淡地懊恼间,忽见一条熟悉的衣带,从对面刚刚被江舫射穿的窗户玻璃碎碴间流水般一闪而逝。
……唐宋。
唐宋在窗外!
还不及元明清惊喜,呼啸而来的黑暗便将他们彻底没顶。
如元明清所料,进入隧道后,灯并没有亮起。
当无穷的黑暗自窗外涌入后,四人为了维系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必然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再好不过的射击靶了。
元明清是这样想的,唐宋也是这样想的。
唐宋轻捷无声地从碎裂的窗户缝中钻入,像是一条灵活的蟒蛇。
他所拥有的条件,远比聚集在13号车厢里的四人都好。
他被困在了封闭的驾驶室内。
电车是自动驾驶,没有司机。
而看守他的人抱着一把民用版的□□狩猎步·枪,点着头打瞌睡,被他悄无声息地用双腿活活绞死了,并从他身上搜到了打开手铐的钥匙。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很快,唐宋听到了外间的江舫夺枪反杀了看守他的人时发出的动静。
他并未采取任何行动,而是从内悄悄加固了一层驾驶室的门锁。
果然,江舫在将看守他的一枪毙命后,就尝试去打开驾驶室的门。
唐宋怀抱着枪,蹲踞在角落里以逸待劳,等待他强行破锁而入,再给予他最精准的一击。
可惜,江舫并没有强行进入。
在发现打不开门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唐宋沮丧片刻,但并不打算急于一时,从后冒险狙杀。
他背着枪,爬上了电车顶端,在呼啸的风声中,狐狸一样,在上方尾随着无知无觉的猎物。
现在,是最好的狩猎时机了。
而且,由于他占据了其他人都没有的地形优势,他对隧道的观察,要比任何人都精确。
隧道很长,依车速判断,通行时间可达一分钟。
他溜入车厢,依据视觉被剥夺前的记忆,用枪·口从后对准了南舟和江舫。
这时间过分充裕了,甚至让唐宋有余裕犹豫一番。
他在黑暗中微笑着挪动枪口。
先杀谁呢?
是持有枪·械、随时可以掏·枪还击的江舫,还是机动多变,有枪都未必能控制得住的南舟?
哪一种是性价比最高的杀法?
还是干脆扫·射就好?
但如此短的距离,又是封闭空间,高密度的扫·射,会造成跳·弹反伤吗。
唐宋屏住呼吸,心情极佳地计算着一丝一毫的利弊得失,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
他心里清楚,自己还有计算的时间和空间,说明他们赢面很大。
没有比这更轻松的开局了。
互相不信任的人物关系。
乍然降临的黑暗。
绝对的道具压制。
巧妙的时机掌握。
唐宋甚至想不到,他们该怎样才能输——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声怪异的“喀啦”声响起时,尽数化为乌有。
以犹自散发着热温的枪口和他太阳穴作为连接点,唐宋脑子里沸腾着的血液仿佛被浸入了冰川,咝的一声,被迅速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