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在地。
从她破烂的衣服里,掉落出了几块黄金,在日光折射下,晃了一下南舟的眼睛。
南舟和江舫对视一眼。
这条世界线上,女巫的尸体现在怕是正在锅里煮着。
此时的兄妹两个并不是得体优雅的糖果屋小主人,也不是饿到发狂的两头小狼,只是两个最普通的、死里逃生的农家孩子。
哥哥把妹妹从嶙峋的石头上抱了起来。
“别从这里走!”他说,“我们就是从树林里来的。从这里走,我们回不去。”
妹妹勇敢地擦去了膝盖上渗出的血:“那我们……要去哪里?”
他们贴着树林的边缘,一路往大泽跑去。
南舟和江舫刻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前两次,南舟他们去到大泽时,都有一只毛色斑驳的小鸟在树杈上。
除此之外,在大泽方向,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南舟他们曾试图和那只鸟搭话。
但它对他们的亲近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侍弄自己的羽毛。
就像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爱美的小鸟。
兄妹俩也和他们的见闻差不多。
他们没能找到渡过沼泽的小船,或是能帮助他们的渔夫。
站在腐烂的沼泽边,目之所及中,唯一的活物就是这只鸟了。
他们只好对那只栖息在树上的鸟祈求道:“求求你,带我们过河吧。”
南舟有预感。
这次的情节,会不大一样。
果然,那只小鸟往前蹦了两下。
她张开鹅黄色的鸟喙,竟发出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你们要过河吗?”
……这很童话。
小鸟垂下黑豆似的眼睛:“这就是你们的心愿吗。”
妹妹大喜过望,抢先答道:“是!!我们要回家!我们要爸爸!”
小鸟静静站在枝头,望着兄妹两人:“你们的心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句话,让南舟凝起了眉心。
是的。
从一开始,身为nc的兄妹就没有告知他们,他们究竟要完成什么任务。
这看起来就像是任务的一部分,要求他们在探索中去找寻任务本身。
起先,南舟认为,他们需要去找到门。
现在,小鸟的话提醒了他。
他们走过的每一条时间线里,兄妹两人都有不同的心愿,也付出了不同的代价。
在糖果屋里,兄妹娴熟地搭伙撒谎,想要吃掉他们。
代价是牺牲掉他们本来拥有的良善和纯真。
在小木屋里,兄妹两个饥饿万分,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再遭受饥饿的折磨。
代价是父亲的性命。
现在,在大泽前,他们两个想要回家见到爸爸。
随着时间层的不断更迭,他们的心愿在不断变化。
这看似毫无规律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那么,为了回家,他们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一心归家的兄妹两个,现在显然不能理解小鸟背后的深层话意。
哥哥抓住了妹妹的手,大声道:“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带我们回到爸爸身边。”
小鸟的黑豆豆眼审视着他们:“你们有什么报酬可以给我的吗?”
妹妹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女巫的银手镯,捧到了小鸟面前。
鸟却尖起了嗓音:“我讨厌这些!我不要这些!”
它走到了枝头,沉吟片刻,提出了交换条件:“你们只要答应我,回家之后,要送给我半块面包。我在收集面包。”
哥哥拧起了眉头,问出了南舟想要问的话:“可是,有一座糖果屋就在附近。你为什么不去那里找面包呢。”
小鸟用婉转的声音,吐出一句细思之下、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
“那根本不是面包。”
此刻的兄妹两人还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一口答应。
得到许诺后,小鸟伸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它本来正常收归在身体两侧的小小翅膀甫一张开,竟是遮天蔽日之势。
杂色呢绒一样的羽毛,十数米长的翅膀,层层叠叠地扑展开来,像是一大片劣质的飞毯。
兄妹两个道了谢,满心欢喜地各自乘坐了一边翅膀。
在翅膀上,哥哥还牢牢握住了妹妹的手。
他们奔赴了自己的家,也欣喜地奔赴了那场弑父的血宴。
巨翅的小鸟腾空而起,越过恶臭的沼泽,向远方振翅而去。
它的翅膀上,落下了一片羽毛。
羽毛飘飘荡荡,落在了距离沼泽岸边不远的淤泥之上。
大概是因为吸饱了肮脏的水和沉重的泥巴,羽毛的表面竟然渐渐浮现出门把手的花纹和轮廓来。
——它形成了一扇开在淤泥里的门。
只是这门有效的时间过短了,
当羽毛即将无声无息地沉底时,一只手猛地探过去,果断将门把手下压。
打开这扇门的瞬间,时移物易。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再次身处森林的中心。
这回是三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