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这枝花的理由是什么呢?”
江舫一本正经:“我可以拿到钱,交给我的父亲,这样他就能带您出去约会了。”
母亲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抬眼望向站在他身后、笑意满满的克鲁茨先生,面颊浮出一丝动人的酡红。
江舫曾在她眼中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爱情的样子。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畅想过,将来,如果他有了爱人,该怎样对待TA,怎样让TA每天都开心。
这种对于爱人的代称,也是父亲教给他的。
父亲告诉过他,不论和任何性别的爱情,都是爱神赐予的礼物。
对于礼物,就要大胆展示,不吝赞美,才不辜负。
江舫对这份礼物的向往,终结在了十二岁的那一年。
那本该是一场愉快的暑假亲子登山运动。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毁了它。
察觉到天象变化的克鲁茨先生在即将抵达山顶时提前察觉了异常。
经验丰富的前登山社社长急忙带着儿子从一条他走熟了的、最便捷的登山小道下山。
他担心雨势大了,今晚他们会回不了家,结婚后从未独自在家过夜的妻子会担心。
但克鲁茨先生对天气的预估出现了严重失误。
走到一半时,他们恰好撞上了瓢泼而降的雨势。
他一面鼓励因为登顶失败而心情低落的小江舫,一面用大半的雨具给他遮挡风雨,沿着湿泞的山路一路下行。
或许是因为太在意儿子,走在靠山渊一侧的克鲁茨先生踩中一滩烂糟糟的湿泥,脚底一滑。
他急忙伸脚踩中崖边的一块土地。
然而,经过雨水的大幅冲刷和常年的风蚀,这块土地早已松软异常。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朝悬崖底部栽去!
小江舫心里猛然一空,下意识去抓父亲的手臂。
但他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父子两个,一道坠入深谷。
江舫的身体较小,崖边的藤蔓救了他一命。
但丛丛藤蔓没能挽救住他父亲急速下坠的身体。
江舫被吊在距离崖顶十来米的地方,身体整个悬空挂在百丈高崖之上。
他的脸颊被擦出血痕,胳膊、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痛得根本动不了。
他也不敢动。
哪怕只是稍稍动一下,扎根在岩石中的藤蔓就扑簌簌地带下一大片泥土,劈头盖脸地浇在他的头发上。
所以,他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救援队在母亲报告失踪情况的三天后才到来。
江舫是靠吃植物的根茎、喝浑浊的雨水,给自己唱歌,才勉强捱过这地狱般的72个小时。
而父亲四分五裂的尸体,是在一个星期后,才从崖底被找到。
母亲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拒绝履行任何手续,拒绝承认眼前了无生机的尸体是自己的丈夫。
最终,她尖叫着,被拉去打了一针安定。
江舫的眼泪几乎在悬崖边上流干了。
因此现在的他只是呆滞着,用打着绷带的手颤抖着签了尸体确认书。
但在夜半时分,被强烈的不安唤醒、来到浴室、看到吊在半空中的母亲时,江舫还是哭了。
他冲上去抱住母亲的脚,竭尽浑身的力气,把她往上举起。
江舫穷竭了全部的力气。
因为他还记得,就是因为自己没能拉住父亲,他就没有了父亲。
母亲打的是死结。
所幸,江舫这回的援救成功了。
母亲昏沉着躺在地上,呼吸声很轻,像是想让自己自行窒息死去。
江舫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跪在母亲面前、捂住她喉头刺眼的绳索擦伤,肩膀一抽一抽,任眼泪一滴一滴打落在地板上。
“别扔下我。”他轻声饮泣,“妈妈,别扔下我。”
母亲双眼空洞,看不见他。只喃喃念着父亲的名字。
失去所爱之人的江女士被抽离了魂魄。
她很快因为长期且无理由的旷工,被她工作的超市开除。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进项。
而父亲生前是坚定的潇洒生活主义者,没有购置任何保险,手头只有一份存折。
——江舫的大学资金。
这些日子,医药费,以及雇佣搜救队的救援金,很快将这笔用于未来的资金挥霍一空。
江舫经过计算才发现,他的学费已经没有了。
而且,如果再没有收入的话,他们过不去乌克兰的这个冬天。
学是上不了了。
于是,12岁的江舫决定辍学,伪造了一份身份证明,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江舫想,他要陪着母亲度过这最难捱的一段时间。
等母亲振作起来之后,自己肯定还有上学的机会的。
可江舫想不到,母亲的爱情不是热烈,不是永恒。
而是溢出,是过剩,是永无休止的燃烧。
很快,她迷恋上了可以麻醉自己的一切东西。
烟,酒,违禁·药品。
江舫是在发现自己拿回家的钱始终没有一分钱被存入存折时,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