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八个人,三只鬼。
明明是白天,每个人却如浸寒潭。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那最先采取了行动的男人。
他走到前排,附身捡起一个手环。
大家各自领走了自己的手环,却不敢戴,互相观察着对方。
直到那个银发蝎子辫把手环试探地套上了手腕。
在捡起手环时,有人怀着侥幸心理,去查看了一眼驾驶座。
意料之中,唯一可能见过车上所有正常人身份的司机早已消失无踪。
他们在一辆没有司机的大巴上,以八十公里的速度,向着未知之地飞奔。
这个发现,无疑加重了车内气氛的凝滞。
“别耽误时间了。”
因为第一个开口、第一个尝试走向司机,男人被数道目光盯紧了。
无形中觉得自己肩负起了某种责任的他干咳了一声,说:“要不……先自我介绍?”
他率先开口:“我叫赵光禄,今年三十七,章华小区一期的。我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呃……离异三年了……”
作为第一个自我介绍的人,他也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干巴巴地补充:“我是第二个上车的。司机说我是二号。”
李银航忙举手:“我是三号!也是章华的!”
她还记得司机大叔拍在她肩膀上的温热触感,以及那个亲切的“三号啊”。
没想到,赵光禄却搔搔头皮,说:“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李银航心头猛然一空,冷汗噌的一下落了下来。
……大巴的客座,还是太高了,太容易挡住人的视线。
况且,自己上车的时候,他还在用衣服捂着脸睡觉。
她忙道:“我叫李银航,24岁,是x大金融系毕业的,在光明银行的松州街支行上班,是接线客服。”
众人:“……”
李银行,在银行工作。
没有比这更像现编的名字了。
李银航:“……”
虽然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每次考学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免不了一顿嘲笑,但她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像以头抢地以证清白。
她竭力寻找其他的证据:“光明银行在章华小区二期有一栋职工宿舍楼,您知道的吧?”
“……是吗。这个我真不知道。”赵光禄略带歉意地摇摇头,“我上车就睡着了。”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一些六神无主的新玩家耳朵里,意味着什么。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是车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许多人看向李银航的眼神都变了。
李银航心里火焚似的焦急,但她在客服工作里锻炼出的,就是临危不会轻易失控的语言组织能力。
不然会被打差评。
她说:“我上来之后,和一些人说过话,你们还记得吗。”
她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她的确和车里的其他人搭过话。
但是为了照顾到睡着的人,她的声音放得很小。
况且,那些人都已经下车了。
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坐在她前面的、她全然没有印象的生面孔。
果然,没有人为她作证。
在一片叫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李银航搜肠刮肚地搜索着自己早就在车上的证据:“大巴路过了大龙家的酸菜鱼店,31美食街,对了,最后经过了跨江大桥……”
……她越说、越得不到回应、越觉得害怕、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也许是唯一一个在大巴穿过隧道的那一刻、就察觉到车内人多了的人。
其他人是不是会认为,鬼早就上车了呢。
她现在说的这些,大家能相信吗。
“……好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嗓音已经开始发抖的李银航。
那被当作“美女”的银发蝎子辫的美人站起身来,望了她一眼,淡灰色的眼睛里含着温柔的鼓励。
他说:“从我上车起,她一直在我身后坐着。”
李银航如闻天籁,周身的大汗骤然落下。
大家也不由得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急于抓出鬼,但出于避害的心理,大家又不想这么快就和鬼对上话。
还有人抱怨了一句:“怎么不早说。”
“如规则所说,我们有组队的需要。我不想先站队,想先观望一下。”他说,“毕竟我替她说话,在旁人眼里,我和她就是一队的了,所以我刚才想再看看。”
他娓娓道来,态度很是谦和,是那种叫人如沐春风的口吻和神态。
“我叫江舫。”他介绍道,“二十五岁,父亲是乌克兰人。我应该算是中乌伟大友谊的见证吧。”
李银航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的确是混血儿。
他的五官,尤其是鼻子和眼睛都带有俄式的美感,但是下半张脸却有着迷人的东方特色,嘴唇红而薄。
如果不是情境特殊,没有人不会对他母亲的美丽浮想联翩。
他继续道:“前不久回国,是因为我母亲去世,我想来看看她生活过的城市。我租住在东华公寓。”
前排那个用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