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吗?”
信宿歪头想了想,懒懒笑了一声:“半瓶红酒,还好吧。”
信宿的酒量其实不太好,但仅表现在肉/体上——浑身软绵绵没什么力气,脸红、耳朵也发红,但他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再醉也醉不到脑子里去。
不过被夜风一吹,那醉意就变成了浓重困意,信宿刚被他放到车上,就垂下了眼睛,开始犯困了。
林载川俯下身,帮他扣上安全带,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觉到信宿两只手一起抱住了他的腰,高挺鼻梁在他的脖颈间轻轻蹭着,声音含糊道:“……闻闻。”
酒吧里晚上生意兴隆,男男女女在上面蹦迪,出来的一路上都是劣质香水的味道。
林载川让他这样抱了一会儿,低声道:“回家了。”
本来他想问信宿关于“蓝烟”的事,但这人醉成这样,还是等明天醒了再说。
信宿的眼睫已经阖到了眼皮上,一簇鸦黑浓密的扇子一样。
他的手慢慢垂落下去,就这样睡着了。
次日早上,信宿醒来,开车去市局的时候,林载川才终于问了他这件事。
信宿早有准备似的,平静回答道:“算是巧合吧,刚成年的时候,我替我养父接管过他的几家公司,当时为了商业上的那些应酬,接触过很多上流社会的‘精英’,他们的兴趣爱好涉猎广泛。”
信宿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听他们说起过,在市面上有一种不同于四号海/洛/因的新型毒品,燃烧的时候会升起蓝色的烟雾,所以叫蓝烟。这种毒品在表面上跟普通的白/粉没有显著差异,但在阳光下会看得出一点浅蓝色。”
“我看到那袋毒品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所以才让你问一问缉毒支队的人,”信宿转头看他道,“有什么结果吗?”
林载川:“是霜降的东西。”
信宿稍微垂下眼,轻声道:“霜降。”
林载川问他:“你对这个组织了解多少?”
信宿含糊道:“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听人说过一点。”
有些事现在还不合适让林载川知道。
信宿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终于还是对林载川说了谎。
林载川一边开车,一边对他说:“霜降是浮岫市最大的制毒贩毒窝点,十几年前的规模就相当庞大,现在更不知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我听罗支队说,上级警方为了铲除这个组织,曾经在霜降内部发展过许多卧底,但几乎都失败了。”
“在霜降的创造者周风物死后,这个组织换了一个领导人,叫宋生,但这个人行事相当隐秘谨慎,从他上位之后,霜降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时隔多年,又一次出现在警方的视野当中。”
“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我也不是很清楚,缉毒支队跟霜降打交道多一些,据说是一个比沙蝎还要难对付的组织。”
信宿默然。
这几年,霜降的确没有什么大动静。
顿了顿,林载川又道:“罗队还说想请你吃饭。”
信宿笑了一声:“我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吃饭就算了。而且,请我吃饭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他说的油腔滑调,林载川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处理这些——没有必要的人际关系。
这个话题结束,车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信宿不知道林载川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又或者他已经在不动声色怀疑什么,毕竟他的谎言算不上多高明,而林载川又是一个相当敏锐的人。
信宿不知道,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无论如何,他都不期待那一天到来。
这一天市局的各个部门都很忙碌——缉毒支队因为发现了霜降的最新线索,每个
人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刑侦队还在查李登义遇害的案子,
只是缺少线索,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晚上回家以后,林载川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信宿说不在家里吃了,“载川,我有一点事要处理,出门一趟。”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微微一怔。
信宿很少会这样没头没尾的跟他说话——他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告诉林载川为什么要出去、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信宿站在玄关,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林载川拉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载川的瞳色向来很深,万千情绪都沉在瞳孔深处,暗纹般隐约起伏。
在那一瞬间,信宿简直以为林载川知道了什么。
但林载川沉默片刻,只是轻声问他:“晚上会回来吗?”
信宿微微一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尽量。不用等我,早点睡,明天早上睁开眼就会看到我的。”
那可能过了几秒钟,林载川放开了他的手。
信宿离开后,林载川在玄关站了许久,直到干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身体,嘴里“呜呜”叫了两声,林载川才走到厨房,给它倒满了狗粮。
林载川走进卧室,推开阳台的门,从落地窗向外看去。
一辆奔驰汽车从车库倒出,驶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