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
死寂。
眼睛被蒙住, 双手被手铐锁死不得动弹。
只有腕间的铁链碰撞发出冰冷的脆响。
“左转,雪莉。”
眼前空无一物, 漆黑弥漫, 走道两侧似乎有低温制冷设备在吐息着白雾,寒冷的感觉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她能感觉到一支坚硬的枪/口倏然抵在了身后,原本已经僵硬的冰冷身躯瞬间一滞, 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哪里?
......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来了?组织要做什么?
可是没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的人都只如同毫无意志的傀儡,被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控制着, 行尸走肉一般,在此时向前迈出步伐, 只有雪莉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人类。
她战栗, 她恐惧,她哭泣,强行拖拽的绳索磨破了手脚, 瑟瑟发抖的身躯几乎要站不住,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但却被冲/锋/枪/口挑起来继续向前, 已经哽咽痉挛的喉口连痛呼都发不出。
......他们要带她去哪?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好冷.....好痛......
她被从昏暗的丛林中拖入了地狱的入口, 能够感受到他们正在愈发深地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 可是却没有办法挣脱束缚, 冷气浅浅割过脸颊,那是足以将人冰封的气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这是.....
熟悉的味道忽然唤醒了记忆。
刹那间, 极度的恐惧猛然在她的脑海里炸开!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嗒——
可最后一声脚步落下。
就在她反应过来这一切之时,那具战栗到几乎无法前行的身躯已然停留在了这趟旅途的终点。
一扇几乎有六米多高的巨型铁门正伫立在他们眼前, 丝丝雪白的冷气正从里面向外渗出来, 仿佛是一座冷冻的库房, 控制,封存着某些极其宝贵的“东西”.......
四周荒芜而安宁,只有女孩筛糠一样的躯体不住颤抖着,宛如一株在风中颤抖的无助枯草,在此时忽然被猛地推向了那扇门——
轰隆隆。
大门的开启带来剧烈的震感,极寒的白雾宛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直接将她浑身自上而下全部包裹。她被冻得浑身打颤,可有人却在此时解开了她的手铐和蒙眼的布,一切场景在此时全部冲入眼帘——
灰原哀睁开了双眼。
冰蓝的色彩铺天盖地降下来,彻底淹没了一切!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那时震撼的场景,一切表述都是那么贫瘠无力,眼前只有水,无穷无尽的水.......
地下实验室空旷如同冰封的雪原,一台圆柱形的培养器具伫立在大地之上,里面几乎空空荡荡,唯有散着清澈水光的营养液充斥了这片彻骨的严寒。
灯光和水波倒映在天花板上,如同寂寥飘渺的雪.......缓缓地降落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柔软飘摇。
那片皮肤是那么白,一切的血色都已经褪去,在水中真的像是雪原一般。
在这一刹那灰原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几乎惨叫出声——
“——格兰利威!!!”
这一幕将永生永世刻在她的灵魂里。
眼前的培养舱中。
格兰利威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清澈的水液里,身上宽大的实验服在水中如同金鱼摇曳的尾翼,寂静地在雪原和深海中悄然盛放。
他纤长浓密的眼睫阖着,盖住了那双在平日里日光般的眼瞳,表情那么安详,像是昏迷了,又像只是暂时睡着了,墨黑的发丝被水轻轻托起散开,如同沉入深海的鸦羽,衬得脸颊雪白近乎透明......无数根细密的导管带着尖锐的针,已经在此时刺入了他的身躯内,从脖颈到后背,庞大而壮观地穿过实验舱的顶部绵延,如同以人体为养料的庞大的树冠一般伸展开来,繁密导管仿佛遮天蔽日的枝叶爬满了整片高耸的穹顶,直达遥远天际。
这才是真正的天空之树。
即使它现在是透明的,但是等到格兰利威的血汇入的那一刻,它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盛大,最壮观,最美丽的血红巨木。
这里有水,有树,有雪,仿佛是生命起源之初一般宁静。
以一整个人体年轻新鲜的血液为养料,劣等的生命终将被淘汰逝去,换来更高等生命的继续延续,象征新一代科技突破的奇迹之花即将踩着血河艳丽绽放——
“格兰利威——格兰利威!不要!!!”
灰原哀在那一刹那几乎疯了。
被冷气锯开的耳膜之中根本听不见自己的惨叫。
她拼命地想伸手去触碰那个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