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熟悉。
那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动作,却看得松田心神一怔。
薰的指腹被温热的杯壁染上一点红色。
他在这时把手收回来,略微摩擦过自己分明的指关节,轻轻地开口道:
“.......是谁带你找到这张写着‘降谷’名字的圆盘的?”
“哦,是检察厅的那个御剑厅长。”
松田阵平回答着,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说‘你也知道他’。
可在即将出口之际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当年那个曾经陪伴在他们身边的同期。
于是,所有的话音都变成了一声模糊的“嗯。”
薰像是没发现他忽然间的轻微异常,密密匝匝的眼睫压下来,被敛住的瞳孔里若有所思。
半晌,他仿佛是再次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为什么你会找到这张圆盘而已。”
薰像是在笑。
“御剑先生是绫里千寻在那个时候少数可以信任的人,但她并不想将他完全卷入这件事中来。所以,她用‘寄存证物’的谎言确保御剑知道那堆藏了圆盘的杂物的存在。”
“这相当于是将‘筛选后续前来调查的人是否可信’的权力交给了他,而你——”
成步堂薰平静地望着他:
“恭喜你通过了他们两个人的测试,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第二张储存情报的圆盘......松田警官。”
检察厅这个线索其实不难发现,毕竟律师的人际交集圈里肯定就有检察厅的人。
只是,她该如何在正义的人们最需要这份情报的时候,让它再次出现,而不是就此消失在人世间或者落入组织手中,才是她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最大的难点。
而正如母亲所愿。
当十九年的时光流逝,封死的胶水也逐渐风干脱落。
所有命运中注定该相遇的人,该揭露的真相,该出现的同伴们都在同一点会合的时候......
这张被埋葬了十多年的圆盘,也顺利地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薰缓缓叹了口气。
您在去世前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吗.....妈妈?
事实上,如果不借助外力的话。
薰对于母亲的形象和性格的记忆已经非常非常模糊了,几乎早已融化成了脑海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
他从小总共没和父母在一起相处过多少时间,各种天灾人祸轮番而至,对于他们的印象如同一个别人口中的符号,单调又铺陈,在他已经很难再真正感受到的感情里,如同两尊无法触碰到的幻影。
他在无数个夜晚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父母也静静地回望着他,没有人说话,更谈不上信任。
但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没来由地觉得。
母亲肯定对那台八音琴也有着自己的安排。
这说不上是什么有理由的信任,只是一种流淌在血脉里的直觉——就这么让他觉得,他们现在找不到那台八音琴,应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只是作为那个女人的儿子的“直觉”。
薰正沉浸在自己繁杂微妙的思绪里。
没有注意到,就在对面的沙发上,松田的目光也一刻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松田能听见对方在咬“松田警官”这几个字节的时候,尾音非常轻。
那个人的外貌明明没有多出众,但那种从容而游刃有余的姿态,漂亮的唇齿开合的形状.....都在无形中塑造着一种和他的外貌极其强大的反差感。
致使那轻飘飘的尾音,也绒毛似地轻轻挠过人的心口。
松田没说话。
就这么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如果能从上往下看的话,其实能够发现,他掩藏在茶几桌板下的双手此时交握得非常紧。
紧到手腕内侧青筋突出,关节泛白突起,掌心和指缝间微微渗出了汗。
明明雨宫早就已经死了,雨宫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也不可能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话.....
但自己为什么依然总是会看错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松田的外表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他此时的心绪。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想去摸烟,但忽然又莫名地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不喜欢烟味。
他们两个明明没有认识多久,可却像个鲜明的符号一样烙在他心底,让他总是有种彼此已经是老朋友了的熟悉的错觉,根本没有办法遗忘。
啧,烦死了......
松田随手乱糟糟地挠了挠自己乱翘的卷毛,强行把思绪扫出去。
于是岔开话题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