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 地下一层。
深夜的走廊空荡寂寥,地下的楼层隔绝了外面一切的光与声响,月色也传达不到里面。
只有应急灯在死一般的白墙和瓷砖上反射出模糊的微光。
而在这黑暗的寂静里。
那道修长的身影便显得尤为突出。
他就那么单肩背着琴箱, 一步....又一步地, 静静地向着走廊最深处迈进, 脚步声一阵阵地在空间中单调回响,慢慢弥漫开去,堕入最深沉的黑暗中。
嗒——嗒——
他最后停下在两扇闭合的铁门前。
这是在整栋楼里,除了法医和必要的刑警以外,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前来的房间。
即使在冬季,内部的温度也远低于外面的室温。
此时, 仿佛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有淡淡的冷气吹出来,随着冷冻空调和空气净化系统的轰鸣, 慢慢飘到他身边。
如同一阵轻柔的雾。
卡啦——
随后,停/尸房的门被一双手向内推开。
他缓步走进去, 视线扫过那两面墙上冰冷的铁柜,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偏下层的格子上。拉开后, 里面是一个灰色的裹/尸袋, 在一片低温白雾中静静地躺在他眼前。
男人一声没出。
但是却在这个时候, 将那个一直覆盖着他面容的兜帽放了下来.......
一张许久不见的脸庞,终于在此时展现在了室内浓墨般沉默的黑暗中!
诸伏景光那双尾端上翘的蓝色眼眸低垂着, 额前几缕发丝随着他弯腰的动作, 一起轻轻地荡下一个弧度。
景光缓慢地伸出手, 指腹静静地摩擦过尸/袋, 触摸到里面隆起或平放的破碎的残片......他眼瞳中的光像是有些许摇晃, 指节不自觉向下用了点力, 带起塑料袋面一阵窸窸簌簌的响。
皱褶蔓延开来,如同一张残破而脆弱的废纸,和着那只不停颤抖的手。
四周只有进化系统在发出隆隆的噪音,缓慢地更替着这间屋子里稀薄的氧气。
景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就这么伫立了多久。
直到冰冷的铁板上丝丝寒气绕上他的身体,手套和指尖几乎要被冻在一起了,他才有些回过神来。转身出去的时候,侧影被应急灯光拉得很长,在人去楼空的这层房间里,显得孤单而静默。
景光踏着来时的路线,一语不发地。
又无声地走出了负一层。
此时警视厅大门外依然有车驶过,远处有着东京夜晚最繁华的霓虹灯,商业街和夜生活依然彻夜吸引着喧闹的人群。
诸伏景光忽然在这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绚烂璀璨的彩灯照着他的眼睛,打碟震着鼓膜,可刚刚那阵生死离别冰冷的寂静,也仍然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可此时的他却只能背着那个快要压垮他的琴盒,站在凌冽的寒风中,还僵硬着的指尖传来一种冻伤般的痛感,混合着麻木眩晕的思绪,静静地向警视厅旁边最昏暗不见光的巷子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
他恍惚着,像是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景光沉默地走入黑暗中,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Hiro。”
他一回头,正看见降谷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巷口外的路灯微微映亮他此时的表情。
那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甚至有些伤感的神色,自那双熟悉的灰紫色眼眸中透出来,望着他,熟悉到可怕的视线能让他一切的悲伤全都无所遁形。
“怎么样?”
降谷零的声音非常轻:“你见到.....阿薰了吗?”
说是阿薰,其实根本只有雨宫薰在爆/炸和火烧后残留下来的几个残块——这点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但却仍然冒着极高的风险回到了这里。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也说不清。
但就是觉得,即使雨宫已经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了,但他们却依然拥有着,最后再看雨宫一眼的权利。
像以往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对他说“晚安”的权利。
“Hiro......?”
然而,他的询问却并没有被回答。
诸伏景光只是回过身,在月光下静静地望着他。
其实这次联系警察厅,倒逼警视厅关闭系统让诸伏景光进去这个计划,也是降谷零在案件事发后,逼着风见裕也想出来的。
那个比他资历还年长的公/安这次实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风见对他们两个和雨宫警视之间的联系一无所知。
他在那天晚上被发配去调查爆/炸起因后,就非常兢兢业业地去完成了他的职责,然后再非常兢兢业业地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