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毓庆宫出来,四阿哥犹豫了一下,就顺着甬道去了乾东头所。 十四阿哥看着咋咋呼呼的,实际上并不是胆大的。 初九那场不合适的宴席,他也受到了该有的责罚。 只是阿克墩的伤不好对外说实情,就按照醉酒跌倒论了。 十四阿哥这里原本的三分责任成了八分,估计该怕了。 十四阿哥是被禁足,可并没有安排人看管。 他自己乖巧,鸟悄的待着,可是却能吩咐太监跟嬷嬷出入。 四阿哥过来,也是没有障碍,直接进了院子。 没有他预料的凄惶不安,反而看到一个沉默的、面上带了几分坚毅的十四阿哥。 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十四阿哥在正院练箭,靶子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箭支。 他身上换了夹棉衣裳,套着小毛马甲,看着很是轻便,手指头戴着玳冒扳指,手中拿着的是七力弓。 只是院子南北距离有限,这靶子比较近,十四阿哥练的不是准头,而是力气。 他全神贯注,四阿哥进来也没有察觉,浑身热气腾腾的,额头上也有些湿润。 四阿哥也没有打扰,驻足观看,也在留心箭支的数量。 过犹不及。 能自觉复习功课,这是好事,可伤了胳膊,就不好了,倒像是故意闹出动静似的。 就在四阿哥寻思现在开口劝,还是再来十支箭,十四阿哥自己收了弓。 看来,他自己心里有数。 他也看到四阿哥,没有了之前的不耐与焦躁,而是有些茫然道:“四哥来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 这是真懂事了?! 十四阿哥看了眼四阿哥身上素服,闷声道:“我也要换衣裳么?” 四阿哥道:“事已至此,别说太多了,只老实待着,安生几个月再说。” 十四阿哥攥着弓的手用了力气。 他面上多了坚定,道:“我会像汗阿玛那样,开得十四力弓,成为皇家的巴图鲁,成为让汗阿玛骄傲的皇子!” 他发现了,汗阿玛也势利,喜欢更有出息的儿子。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尤其是这个时候。 四阿哥倒是对十四阿哥有几分刮目相看。 十四阿哥将四阿哥请进了屋子里,直接到了西稍间的书房,而后将一本打开的《唐书》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过来,低头看了,正是《高宗本纪》那一卷。 十四阿哥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将奉茶的小太监打发出去,才开口小声道:“四哥,您瞧着太子跟大哥相争,像不像承乾太子跟魏王之争?”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有些心累。 除了攻守的位置之外,压根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要是舒舒在这里,会告诉四阿哥。 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相似的地方的。 那就是犯蠢的莫名其妙。 大阿哥在废太子后,胜算最大,偏偏为了表忠心,请杀太子,使得康熙警醒,使得境遇反转,由废太子后最有可能的新太子人选,直接革爵幽禁。 魏王则是废太子后,成了准太子的时候,在李世民面前发誓要杀亲子,立幼弟为皇太弟,也彻底失了圣心与储位。 十四阿哥的眼睛发亮,看着四阿哥道:“太皇太后高寿,太祖皇帝亦高寿,汗阿玛康健,未必没有耄耋之寿,到时候……” 四阿哥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看着十四阿哥道:“慎言!混账东西,汗阿玛万岁千秋,岂能胡乱猜测?” 十四阿哥怔住,实没有想到四阿哥是这样反应。 他看着四阿哥道:“四哥,你想要压着我?” 四阿哥眉头皱得紧紧的,道:“太子是汗阿玛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疼爱了将近三十年,才干在这里,在朝臣中也有人望,地位稳固,你别发这些白日梦,也无须太在意月初的事,汗阿玛罚了一回,就不会再罚第二回,总有时过境迁之日。” 十四阿哥看着四阿哥,带了质疑,道:“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四哥就真的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四阿哥面色平静道:“我从记事起,就晓得太子是太子,太子的尊荣不容侵犯。” 十四阿哥直直地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既没有那个念头,那不能支持我么?我们是同胞兄弟,自然比其他人亲近一层……”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若有那一日,我尊四哥为兄王,如礼烈亲王例,除了弘晖世袭罔替,还给小侄儿封王……” 十四阿哥带了认真。 四阿哥晓得,十四阿哥此刻是真心许诺。 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已经失了胜算。 他皱眉,看着十四阿哥,道:“你还小,想的太简单,读史明智,知古鉴今,不是让你做白日梦的!今天这些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入耳,也不会记在心上,你也当学会闭嘴了,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这是给自己招祸!” 十四阿哥看着四阿哥,面上多了倔强跟委屈。 “若是汗阿玛真有心立幼子呢?四哥是不是还不支持我,宁愿支持十三阿哥?” 四阿哥不想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