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头所距离西花园门口就不远了。 康熙也没有上马车的意思,而是叫了一匹马,翻身上马。 大阿哥见状,就牵了缰绳,跟着走向西花园门口。 康熙坐在马上,看着身量高大的儿子,想着他小时候的模样,脸色也带了慈爱,道:“回头朕给你指个好的继福晋,家里的事情你也撒撒手,该振作起来了。” 大阿哥道:“那儿子等着,汗阿玛的眼光,最是不错,儿子瞧着下头的弟妹们,竟是没有不好的。” 康熙轻哼道:“事关你们的终身大事,朕操了多少心,哪一个皇子福晋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只有一个八福晋例外,当时是看的门第,定的娃娃亲。 不过不是娃娃亲的错,太子妃与四福晋也是宫里早早看好的,也不是八福晋这样的品格,可见还是安王府的教养出了瑕疵。 大阿哥也不多问人选。 对于他来说,继福晋是谁影响都不大,跟十几年前大婚前的激动与期待截然不同。 他唯一好奇的就是富察家的格格,会指给十二阿哥还是十三阿哥,或者直接留牌子给十四阿哥。 不管是谁,到时候跟八阿哥多了一重连襟关系。 只是这连襟也未必能亲近得上,只看三阿哥与九阿哥,这几年好了孬了的,折腾了好几回。 说话的功夫,一行到了西花园门口。 大阿哥目送着圣驾远去,才转身回来。 他想了下太子的脾气,最是唯我独尊的。 圣驾过来,先看皇子这个没的挑。 皇孙之中,圣驾先看的是弘昱,太子会不高兴。 大阿哥心里嗤笑了一声,都多大了,看的还是眼前这些。 就跟十四阿哥似的,小时候闹腾没人会计较,大了闯祸就要挨收拾。 太子这里,小时候能七情上面,大了就只能憋回去。 好好生气去吧,气死猴。 大阿哥觉得想要喝几盅了…… * 讨源书屋里。 太子确实得了消息,也看着座钟走了半个时辰,圣驾还迟迟没有进园子。 这一回大阿哥却是想错了。 太子没有不高兴,他觉得这个顺序没有问题。 要是阿克墩是嫡长子,那不用说,肯定比郡王府的嫡长子金贵。 如果李氏还没有问罪,作为侧室所出长子,在太子妃没有生育的情况下,阿克墩也比弘昱身份贵重。 可是李氏问罪,即便丧仪以贵人礼安葬,也只是东宫妾。 阿克墩是庶长子,身份未必就比郡王府的嫡长子高。 子以母贵,就是这个道理。 除非往后东宫没有出身更好的皇孙阿哥,阿克墩的身份才会水涨船高。 他神色木木的,想的是如何请罪。 眼下不是怪罪旁人的时候。 这一场祸事,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这点儿担当他还是有的。 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太医,可是也晓得自己这半年的脉桉上多有阳亢症状。 他以为是冬日屋子燥热的缘故,现下瞧着,这其中就是有不对之处。 荣嫔封宫大半年了。 不是荣嫔,那出手的会是其他人么? 后宫有头脸的嫔妃,除了和嫔,都有皇子阿哥。 太子素来高傲,可是这一昼夜下来,竟然添了几分凄惶。 门口传来脚步声,小太监在门口禀告道:“主子,圣驾进园子了!” 太子起身,吩咐道:“去禀告太子妃。” 那小太监应着,小跑着去了。 太子起身,路过玻璃镜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看着镜子里脸色晦暗的人影,太子直直地看了好几眼。 脸色青白,眼圈乌黑,眼底浑浊。 自己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走到讨源书屋门口,太子的脚步都有些发飘。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太子的心境依旧满是阴霾。 太子妃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来,就见太子这神思不宁的样子。 她移开眼,不想说话,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眼下已经是两人大婚第七个年头,该说的、该劝的,都啰嗦够了,眼下只有相看两厌。 康熙端坐马上,远远地就见讨源书屋门口出来人。 他回头看了眼西花园门口的护军,倒是也不意外讨源书屋得了消息。 虽说西花园如今还住着小阿哥们,可这是给了太子的,是太子的园子。 他就动了缰绳,催马疾行。 转眼的功夫,马匹就到了讨源书屋门口。 康熙翻身下马,望向太子与太子妃。 太子…… 不过数日未见,脸上枯干,眉心是重重的川字纹,看着竟似老了好几岁。 再看太子妃,站在太子身后三步远,也清减了许多。 “朕就是过来瞧瞧,大冷天你们出来折腾什么?” 康熙翻身下马,看着太子道。 太子苦笑道:“本当儿子亲往御前请罪……” 鞭打阿克墩的事情,没法子瞒,讨源书屋上下都看着。